沈家的家産雖然不薄,但是這幾年,沈家一直沒有真正的主人。
現如今手裡究竟還剩下多少,依然是個未知數。
可是,既然老天爺給了她重新開始的機會,那她勢必用盡全力,維護好整個侯府的家産和安全。
沈清溪拉着沈清荷,便走向了京城中最繁華的那條街。
根據她整理出來的記錄,這條街上有好幾家生意興旺的店,都是母親帶來的陪嫁。
可後來父親失蹤,母親出家,這些商鋪便一直疏于管理,雖然幾乎每年都能收到商鋪掌櫃的報賬,但是這其中……究竟有多少貓膩,誰也說不清楚。
不過……
收回打量着街邊商鋪的視線,沈清溪看着陽光底下笑容燦爛的沈清荷,隻覺得心髒都被人狠狠地戳了一下。
如此明媚的笑容,就該這樣毫無擔憂,毫無顧忌地綻放在陽光之下。
不過……沈清溪循着沈清荷盯着的方向,擡眸看去,頓時眼底露出了一抹無奈。
不遠處的小販扛着草垛,正一臉興奮地吆喝,“糖葫蘆,冰糖葫蘆……”
再看自己身旁的小人,沈清荷目不轉睛地盯着小販,忍不住砸吧砸吧嘴角。
雖然沈清荷不小了,可她幾乎三年沒有出過府衙。
即使年紀長大了,可視線依然忍不住被這些新奇的東西吸引了視線。
更不要說,對于一個整整三年,幾乎都在吃糠咽菜的人來說,糖是一種多麼奢侈的東西。
沈清溪看的好笑。
“墨竹!”
墨竹早就發現了二小姐的神情,十分了然地點了點頭。
沒一會兒,沈清荷隻覺得面前陰影一閃,她下意識擡頭。
等到看清眼前的東西,眸子頓時亮了起來。
“姐姐?!”
沈清溪笑着把手裡的糖葫蘆送到了她面前。
“既然想吃就說話,我們又不缺這一點東西。”
沈清荷笑眯眯的擡手接了過去。
沈清溪剛想說話,就聽到不遠處,忽然響起一片嘈雜的争執聲。
“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們這些布料明明是從你們鋪子裡面買的,東西褪色又不耐穿。”
“我們不過洗了一次,這布就直接破了!”
“難道不該給我們個說法嗎?”
沈清溪擡頭看去,看到不遠處兩個農婦打扮的人,抓着綢緞莊的掌櫃,不肯撒手,仿佛非要理論個對錯出來。
可被抓着的掌櫃,一身錦服,大腹便便,捋着下巴上的胡子,一點不在乎。
“什麼我們家的布?你看這怎麼可能是我們家的?”
“誰不知道我們家的錦緞可是專門從江南運過來的,哪裡是你們幾個農婦買得起的?”
他老神在在的開口,十分得意。
“我看你們就是在别的地方專門買了不好的東西,想要栽贓嫁禍!告訴你們,我們的店那可是鎮國公府家夫人的陪嫁,你們這些人,怎麼可能買得起我們家的料子?”
周圍的人面面相觑,想幫兩位農婦說話,可掌櫃的說的話又不無道理。
這江南綢緞莊裡面的布料,的确是從來不曾見過的新奇款式。
質量上乘,當然價格也是一等一的貴。
這種布料,普通農婦怎麼可能會買?
被指責的婦人一張臉漲得通紅,她張了張嘴想要說話,最後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隻能幹巴巴地重複之前的話。
“我們,我們可是為了兒子成親,專門湊了錢來這裡買的布料。”
農婦捧着手中的布料,漲紅了的臉上寫滿了無措。
這東西明明是從他們這裡買的。
本想着兒子成親一輩子隻有這一次,他們便狠了狠心,咬咬牙買了專門的錦緞,想給自家兒子錦上添花。
順便也讓女方家人看看,他們對這個媳婦多麼看重。
可誰都沒想到……買回來的錦緞隻過了一次水變褪色的不成樣子。
甚至就因為他們不小心用力了些,整塊布料竟一下子破了個洞。
這……
沈清溪站在人群中,看着面前的江南錦緞莊眉頭緊皺。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好像是侯府中一直虧本的一家布料店。
尤其是從她整理的賬本來看,江南錦緞莊幾乎一直都在賠本經營。
可是如今看大家的反應,這家店似乎并不像是賬本中說的那麼凄慘?
她掃了一眼圍在周圍看熱鬧的人群,若有所思的看向了被圍在人群中,一臉得意的掌櫃。
若是店鋪沒有出問題,那出問題的必定就是……人了。
掌櫃的似乎早就習慣了這種吵鬧,沒一會兒便打發店裡的夥計把人趕到了一邊。
而他一臉得意的整理了一下衣服,昂首闊步的走進了一旁的店鋪。
反觀被丢在街角的農婦,她眼睛泛紅,臉上寫滿了無助。
隻能捧着自己懷裡的破布,強撐着站了起來。
這些布料用不上,她兒子的親事可怎麼辦啊?!
就在她收好懷裡的破布,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一個溫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這位嫂子請留步。”
那名婦人轉身,眼睛頓時一亮。
來人穿着一身淺藍色衣裙,背着光亮向她走來。
某一瞬間,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看到了九天上的仙女。
沈清溪眉眼彎彎,看着她懷裡的布料輕聲問道:“這位嫂子,您的布料是從江南錦緞莊買的嗎?”
聽到自己再次被質疑,農婦頓時變了臉色。
“這位小姐什麼意思?我何苦為了這一塊布來污蔑他?”
“誰不知江南錦緞的布料比金子還貴,若不是為了兒子的親事,我們怎麼可能買這麼貴的布料?”
說到這裡,她滿臉心酸。
“可誰能想到……”
看着手中的破布,她眼眶都染上了意思血紅。
掌櫃的不肯退貨,她兒子的婚禮還不知怎麼辦呢。
她歎了一口氣,滿臉失落,剛想轉身,忽然她動作一頓,轉而看向站在身後的姑娘,忍不住開口提醒,“這位小姐,如果您真的想買錦緞,我勸您還是換一家吧。”
說完她搖了搖頭,抱着懷裡的錦緞轉身離開。
沈清溪擡頭看向身旁的錦緞坊,眉眼之間盡是冷意。
“墨竹,你去送這位嫂子回家。”
說完,她便牽着沈清荷的手,擡腿走進了這家錦緞莊。
看起來這段時間無人管理,鋪子裡的人心都野了。
就連掌櫃的都分不清,這家綢緞莊究竟是鎮國公府的,還是他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