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今已是陳家人,相妻教子就是最應盡的本分。有些話不必我說,你心裡也該知道。”老太君眯着眼睛 ,側卧在貴妃榻上。
“我心裡都明白的,出門子之前,爹爹囑咐我絕不可給老太君添麻煩。”謝蘭淑拿着小錘子擊打老太君的各處關節,力度把握得很好。
“你們家的事,外人不便摻和。該幫的我都幫了,剩下你們要靠自己。”
“多謝老太君,蘭淑今日受教了。”謝蘭淑起身行禮。
老太君揮揮手,謝蘭淑便退下了。
初冬時節還在開的桂花不多,府中隻一處有晚桂開花,張麽麽随意指了個小兒郎給謝蘭淑引路。
找到時陳岚正在呲牙咧嘴地抱着樹幹搖桂花,這會兒隻剩高處的桂花還有,并不好直接摘。
三兩個垂髫小郎各挎着一個小籃子蹲在地上撿桂花,看樣子湊起來還不夠做幾塊點心的。
陳岚見謝蘭淑來了,馬上收了牙花子。謝蘭淑見狀笑了一下,果然還是小孩子心性。
走上前去:“妻主可會上樹?若不然,讓我來将上邊兒的都搖下來。”說着作勢要挽袖子。
“我會!”陳岚立馬就被激到了,三兩下就爬上去搖起桂花來。淋得樹下的各兒郎滿頭滿臉都是。小孩子也罷了,身上抖抖就掉了。
謝蘭淑今日的頭可不簡單,現下什麼花樣都看不出來了,亂七八糟的桂花挂着,甩都甩不掉。更何況,今日的頭重,根本沒法甩。
饒是裝得再溫柔大方,謝蘭淑也忍不住嘴角抽搐幾下。
陳岚見狀倒是不好意思起來,腦子冷下來之後發現自己也許不會下樹。
“妻主怎麼還不下來?上面風景好嗎?”
“哈哈,挺好的,這風景可真風景啊。”陳岚摳摳樹皮又摳摳頭皮。
引謝蘭淑來的小兒郎倒是有些眼力,早就一溜煙跑回壽安堂取梯子了。
灰溜溜爬梯子下來的陳岚拍拍身上掉的花葉。小厮們快快将各個小籃子的桂花倒在一起,已經夠裝滿竹籮了。
讓引路的小兒郎拿回壽安堂,陳岚就和謝蘭淑挽着手回撷芳院了。這一路走下來陳岚覺得步數肯定破萬。
謝蘭淑進門就直直走向梳妝桌,沒跟着去的綠枝滿頭霧水,怎麼這樣回來了。
就算太太和老太君不滿,也不該是倒個滿頭桂花吧!
好在卸掉钗環桂花就很容易從頭發上滑落下來了,陳岚的手好像生了自主意識似的,不受控制地抓起一撮捏了捏。
“妻主過幾日可要回學堂上學嗎?”謝蘭淑借着話題将自己的頭發抽出來。
“過幾天去,再過幾天吧!立冬之前一定去。”陳岚撚了撚手指,心神還落在那一撮秀發的觸感上。
“既如此,今日可有什麼打算?”謝蘭淑想打發她走。
“唉,去書房溫書。”陳岚滿臉怨氣地回寶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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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岚的當務之急是學寫毛筆字,好在原主是個纨绔,狗爬字和狗爬字差别不大,很好僞裝。
陳岚拿着一支玉雕筆杆的狼毫毛筆苦大仇深地臨帖。這書房是書房,紙是紙的。
“把這些筆收起來,拿一些普通的羊毫筆。”陳岚向梅意提出要求。高級仆從梅意立馬去辦了。
原主書房裡都是玉雕筆杆,拿着很不順手。
“小姐要是想練字,奴才倒是有個想法呢。”梅意打小和陳岚一起長大,揣摩心思的功夫是一流的。
“什麼想法?”梅意突然抱着好些筆進來,一出聲差點把陳岚吓一跳。
“側夫的書法向有令名,不如請側夫來一塊兒寫呢。”綠袖添香,懂的都懂。
陳岚立刻揮揮手,謝蘭淑在原書中确有才郎之名:“那還不快使人去請。”
現在就請人來,少不得留一頓午飯吧,吃完午飯可不得午歇?
午歇完不就又天黑了?
天黑了路能好走嗎?
梅意自信沒有人比她更了解小姐。所以派人去傳話時特地叮囑另一人也跟去,取一些備用衣物來。
聽到消息時謝蘭淑還有些詫異,不過立刻收拾往寶英院去了。
“此處下筆要略向左斜……”
謝蘭淑看着陳岚改完再寫的字,便是泥人也要火起:“罷了,書法之道非一日之功,妻主先用飯吧。”
陳岚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走進飯廳指揮小厮們:“擺飯擺飯。”
日頭西斜,已是落日時分。
寫了一天字的陳岚不僅手酸 ,心也酸:“這字帖有問題!”
謝蘭淑覺得好笑:“是是是,筆也有問題。”
“事已至此,先用飯吧。”陳岚心态很好地叫人擺飯。
“明日可要回門?”飯菜已撤下,陳岚端着一杯清茶細品。
在大宣,側夫的待遇并不十分明晰,婚禮禮節上基本是娶正夫的對半砍。
身份貴重的側夫是有回門禮的,這些都會在婚禮之前談好。當時陳岚自然拒絕回門,不過側夫一個人也可以回門,許主君并沒有把話說死。
謝蘭淑聽陳岚這麼問,卻沒有多高興的神色:“妻主事忙,此事就罷了吧。”
“果真?你不回去看張小侍嗎?”陳岚沒提那對癫婆公。
“我家還有個品貌出衆的嫡弟弟,岚娘可是想見?”謝蘭淑一雙妙目乜斜着,話裡似乎有些哀怨。
這話好像沒說回門這事,但是陳岚明白了。
“不去了不去了。”說着手又摟上了謝蘭淑的腰。“有你這一個美人,已是十分夠了。”
謝蘭淑看着這人的眼神,黑沉沉的目光裡好像全是自己,忍不住地溺進去。
“岚娘可别騙我。”不知怎的,謝蘭淑已經坐在陳岚腿上,雙手搭上陳岚的脖頸。
“當然不能。”陳岚雙手一使勁兒便托住謝蘭淑的臀,抱着往塌上去了……
又過幾日,陳岚總算得上學了。
其實原主納側夫之後就沒再上學了,但陳岚不得不去,畢竟原主在家可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