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轱辘咕噜噜地轉,在寬闊平整的泥地裡壓出兩道轍痕來,漸行漸遠了。
陳岚一進門,她的專屬侍讀還在門口等着,就吩咐她把包袱送回去,自個兒往膳堂的方向去了。走了幾步又回頭:“你趕得上吃飯嗎?”邢雲沒料到如此突如其來的關心:“趕得上趕得上,您放心吧。”
見狀陳岚也不說什麼,就提速往膳堂快快走去了。這一早上的,又是跑馬又是有氧運動的,真餓死了。
到了膳堂往座上一坐,趙寶珠就笑嘻嘻地:“喲~陳三小姐來啦,這是做什麼去了?怎麼還來這兒吃呢~”眉眼間盡是不懷好意,勢要作弄幾句。
“你收斂點,這還有小孩兒呢。”陳岚扶額。“我不小了。”顧修見不得别人說她小,氣鼓鼓地往嘴裡塞魚肉丸子。
給陳岚看樂了,畢竟小孩兒裝大人最好玩兒了。
陳岚想起自己下午得一個人去上選修課,便問趙寶珠:“你下午上哪兒去?”
趙寶珠眉眼間皆是得色:“你猜?”
“今日有人傳趙國母府上來人了,趙姐姐可是要家去?”顧修若有所思,咽下嘴裡的飯菜說道。
“喲,什麼事兒都瞞不過咱們小機靈~”趙寶珠夾了塊兒咕咾肉給顧修,“吃罷,多吃些,用腦多費神呢。”
陳岚看着趙寶珠耍寶似的,倒沒說什麼,隻加快了進食速度。學渣渣趙寶珠能在國子監堅持這麼幾天已經很難得了,怎麼能要求纨绔突然愛上讀書呢 。
吃罷飯陳岚請教了顧修幾個問題,顧修略微指點陳岚便恍然大悟了。三人又是例行遊湖散步一番就回學舍午休了。
“唉,你家裡人也不給送什麼點心餅兒的,說罷,想吃什麼,姐們回來給你帶。”趙寶珠回到舍室坐着等侍讀收拾包袱,出聲問道。
陳岚有些驚奇地看着趙寶珠,像是沒想到這姐兒還能想着回來的樣子。
“嘿,你什麼意思?”趙寶珠這就急了,“姐妹兒們在這兒,我能自己一個人花天酒地嗎?我可不是那不講義氣的人!”趙寶珠作為纨绔,說句不怕别人笑的,其實她很孤獨。因為她真的沒什麼同性朋友,本來原主和她也隻算酒肉之交,隻不過因家世相當所以關系較穩定。
陳岚笑了:“行,我要吃趙記的栗子糕,若有酥餅鮑螺之類的也包一些來;朱記的燒鵝若是能帶也帶一隻來罷。”
趙記非是趙寶珠本家,是一個不相幹的趙姓糕郎賣糕餅起家的點心鋪子,這鋪子就算皇族去了也得現場排隊。若是想買的糕點賣完了,要麼換别的吃去,要麼拿着點心牌等着。
朱記倒是沒這麼麻煩,隻需要提前預定按牌拿貨罷了,每日限量一百隻,普通百姓至少得提前十五日預定。
趙寶珠聽着龇牙咧嘴的:“行,你可真會吃啊。等着吧!”趙寶珠吃喝玩樂最是在行,旁人聽了這兩樣隻怕兩眼一抹黑,唉聲歎氣地尋人排隊了,她倒隻需搗騰幾手轉幾道彎兒罷了。
趙寶珠走之後,陳岚輾轉反側愣是睡不着,隻能坐起來找出雜工課的書歪在床上看。也沒看多久就得起去上下午課了。
聽完整整一下午水利橋梁的陳岚拖着重重的步伐遊魂般随着人流往膳堂去,臉上寫滿了疑惑不解。直到打完飯菜找到桌子坐下,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樣。
顧修見狀不由得詢問道:“可是今日的課有不妥?”
陳岚聽到這話眼裡的光逐漸亮起來,怎麼忘了這少女英才,兩隻眼探照燈似地照着顧修:“今兒講的水利橋梁之類的,實在宛如天書。”
“水利的話,不若參照這本朝魏雨的《水道》看看,橋梁的話需得找找前朝許大工的《橋梁建造》,這書較難尋,但許大工于橋梁一道頗有見解。”顧修沉思半晌,給出了自己的建議,又補充道:“我于雜學一道并不精,若有疑難之處最好還是問問授課的博士。”
陳岚知道學泛難精,顧修能給出參考書目已是難得,激動得雙手握住顧修的柔荑瘋狂搖晃幾下:“你真是太厲害了!謝謝顧妹妹。”說完倒有些不好意思地松手摸摸鼻子:“一時激動,冒犯顧妹妹了,真是不好意思。”
顧修臉紅紅的,也不好意思着:“陳姐姐真性情罷了,姐妹相交,虛禮有什麼要緊的。”說完端起碗幹刨飯吃。
陳岚見狀夾了幾塊肉進顧修碗裡,“多吃點,都吃都吃。”說完也埋頭幹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