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蘭淑又點了一隻燒雞和幾樣頂飽的點心,都包起來帶走,正好湊夠了低銷。
又去客棧開了一間上房,一晚上二兩。這種客棧,除了上房和中房都是要人合住的。
張秋雨已經三十好幾,但徐郎半老且為人愚直,謝蘭淑根本不可能讓他和别人合住。中房熱水還要錢另買,合算下來隻能開二兩銀子一晚的上房。
剩下的四兩和剛剛帶走的吃食一并都給了張秋雨花用,二人隻留着二錢回府去了。
回到陳相府,謝蘭淑也不能直接回寶英院休息,得親自去老夫人處交還牌子,說明晚歸的事由。
由于張秋雨的這種行為屬于逃侍,所以謝蘭淑根本不能說出事實,隻能說路途遇上老師,去侍奉老師參加文會,所以晚歸。
謝蘭淑的老師是當世有名的文學大家,文才可比肩女子,男子裡一等一的風流人物,是許翊筠默許他進門的原因之一。
許翊筠隻能忍下,皮笑肉不笑地說:“侍奉師長自然是弟子的本分,以後再遇上這種事要事先告知于我,我也不是那等不分輕重的人。”
謝蘭淑身子俯得更低:“老夫人寬宥,奴再不敢了。”
“回去吧。”他再待着,許翊筠可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改口。
謝蘭淑恭敬地退出了門。
這一天謝蘭淑驚、喜、悲、怒全經曆了個遍,他這十八年從來沒有感覺過這麼累。飯也吃不下,草草洗漱就上床癱平了。
“喂,你今天不擦那個了嗎?”謝蘭華每一天都隻能做觀衆,累也累不起來。
謝蘭淑知道他說的是哪個,如果需要動嘴,他也不會回答,好在隻需要在腦子裡說:“少一天不會怎樣的。”
燕草照例進來給謝蘭淑按摩的時候,謝蘭淑完全提不起勁,任由燕草擺弄。
“你知道嗎?我猜那個女人是大内的。”謝蘭華也沒閑着,一整天都在複盤推理。那個女人大概率就是和張秋雨私通的人,所以前世他一直查不到。
“管她大内小外,反正和我沒關系。”謝蘭淑的意識都有些飄了,燕草還沒按摩完就已經睡沉了。
燕草按摩完,給謝蘭淑蓋好被子,吹了燈就出去了。
過了許久,裹着謝蘭淑的被窩裡傳出窸窸窣窣的動靜。
床上的人慢慢撐着坐起來,張開了五指,翻轉幾下,又慢慢躺回去,蓋上被子。
卯時,天還沒亮,國子監膳堂裡摩肩接踵,人聲鼎沸。
這幾日陳岚挨個請教授課博士,這一對一答疑就是不一樣,陳岚自學的進度飛快,這會兒正興緻勃勃地和顧修讨論民生水利。
顧修不僅是國子監分班考頭名,她可是真有舉人功名在身的。雖然沒有選修雜工,但論民生論水利,顧修又是瓊州學女,自然也能頭頭是道。
趙寶珠充耳不聞,一心隻吃她從外面帶回來的早膳。趙寶珠五天一休都快成常例了,國子監不太樂意,但誰叫人家有個好娘呢。
“這個你們還吃麼?”趙寶珠指了指還剩半塊的燒餅。
陳岚分神看了一眼:“不吃。”說完繼續和顧修辯論水利于民的利弊。
直到趙寶珠吃完,膳堂裡人漸漸蕭條。陳岚和趙寶珠也沒能把對方說服。
陳岚先注意到時間,就拱了拱手:“顧小娘子博聞強識,某不如也。隻是水利民生一道不能一概論之,不如你我二人寫一篇策論,交由博士論判。如何?”
顧修才意識到差點要誤了時間,臉上羞紅:“陳姐姐才是見多識廣,我辯不過你。如此,寫個策論也好。”
“好了好了,快走吧,要遲了。”趙寶珠看着二人對來對去的有些牙酸,出聲催促道。
陳岚急匆匆趕到課室,又是一節書課,今天講五經的《周易》。其實書課考《周易》不是很多,考得也簡單。術數裡的術也包括《周易》,這才難了。
以前陳岚沒有系統學習過周易,隻知道是算命,學起來才知道真複雜。要是不考術數,這本書也可以簡略地讀一讀算了。
但陳岚必須打起精神認真學,是以在一衆昏昏欲睡的學女中也顯得特别突出。
授課的博士看了滿意地點頭。等放課後,陳岚拿着一道術數裡的八卦演算題去問,更讓博士滿意。
博士給陳岚解答完,又跟陳岚說:“好學不分早晚,你隻管用功讀書,無需理會旁的。”這話說得陳岚莫名其妙,但還是給博士道謝。
博士肯定不會無緣無故說這些的,所以陳岚趁着午休回舍室問趙寶珠:“最近有什麼我的風言風語嗎?”
“嗯…”趙寶珠要說不說的。
陳岚一看她這樣就知道有事:“你快說,别吞吞吐吐的。”
“那我可說了啊?别人都在傳,你想娶大皇子但是陳相不同意,所以你認真讀書争取陳相的同意。”
這都哪跟哪兒啊,這都不用管,鬧大了陳岚相信她娘有自己的處理方法,隻問:“還有嗎?有沒有别的?”
“哦,還有一個跟你有關,但不是針對你的。有很多學女揚言,你的成績有所進步是因為博士和教谕給你作弊了,要告博士和教谕學術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