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本是良戶人家男呀為什麼流落到煙花場中來呀~”一段《占花魁》選段的唱詞響起。
昏暗的舞台中央獨獨亮起一盞燈籠,正是清倌兒提着燈籠走上台讓看客們開盤了。
沒一會兒就隻能聽見嗯嗯啊啊的陳岚失望至極,無意聽人床腳,失落地離開牆角。這會兒正和兩人嗑瓜子,打算嗑完這盤就回去了。
“噫!”隻有顧修很好奇地盯着清倌兒開盤,趙寶珠早已使人打聽過,今日開的清倌兒姿色尋常,這會兒她正和伎子吃酒。
“那不是韋小郎嗎?!”顧修驚呼,引得陳岚和趙寶珠都看了看場中人。燭火晦暗,兩人眼神都沒有顧修好。一樓的人看得倒分明,價錢叫到二百兩就叫不下去了。
眼看着小蓮就要被一老婦買下,趙寶珠也不管是不是小蓮,就讓人出去點紅燈籠。
衆人見三樓上有紅燈籠,這伎子姿色實在一般,不值得一千兩,沒人再叫價。老鸨見狀就拍定了:“霜月閣貴客一千兩關盤~”
老鸨也沒想到,這粗糙顔色竟然讓趙寶珠這個混迹風月場的老客看上了,怕人退貨,忙不疊地叫青蓮上三樓接客。
“青蓮?”趙寶珠嚼着這個名字,上下打量身上沒多少布的清倌兒。陳岚實在不忍,叫陪酒的伎子去拿套能見人的正經衣裳來,她給錢。
伎子扭着腰肢兒就出去了,走過還剜了一眼忸怩作态的青蓮。
顧修這會兒也沒有之前嚷着要逛青樓的膽量了,眼珠子忙得四處轉,不敢直視如此裝扮的青蓮。
青蓮進門前就低着頭,聽見熟悉的音色更不想擡頭了,抓着身上的破布,難堪得很。
拿衣裳的伎子沒多久就回來了,青蓮拿着衣服進内室換上。陳岚讓陪酒的伎子都出去,待他衣衫齊整衆人才問他為何淪落此處。
韋小蓮不知為甚麼,被賣掉時已經麻木的他這會兒竟然很想落淚。
衆人聽完韋小蓮帶着眼淚的說辭,心下憐憫。
陳岚頓了一會兒問他:“既然你姐姐把你賣了,若是我們贖了你,你可還想家去?或者你喜歡待在這裡麼?”本朝立男戶的條件很苛刻,陳岚也就沒提這條。
韋小蓮一個都不想,跪下身泣涕漣漣,求三人收容。
趙寶珠讓人叫了老鸨過來,陳岚問他:“給青蓮贖身,二百兩夠不夠?”趙寶珠渾不在意的樣子,正轉着酒杯玩兒。
老鸨哪敢說不夠,五十兩買來的村夫賣了一千兩的梳栊,對上這三人,還要再叫價恐怕他這個老鸨得換人來做。
老鸨算了一千兩的包廂加梳栊一千兩,贖身兩百兩,一共兩千兩百兩。
陳岚算了一下,問:“梳栊和包廂不能一起算一千兩嗎?陪酒另算。”
當然是可以的,旁人都是這麼算的。老鸨沒想到相府嫡女也計較這些銀錢,隻好重新算了。
一共叫了六個伎子,有兩個彈琴,一個唱小曲兒,才藝得加錢,最後一共一千七百七十兩。
趙寶珠很驚奇,上了馬車還在悔恨之前多花了很多銀子。陳岚斜睨她一眼:“你們趙國母府上缺這點錢嗎?”
“當然不缺,難道你是因為缺錢才這麼算的嗎?我隻是不想被人當傻子宰。”
陳岚确實是因為摳門所以才這麼算,也不想點明趙寶珠在衆人眼裡确實人傻錢多,就問二人:“你們誰帶韋小蓮回去?我不能帶他回府。”
韋小蓮這會兒盡量縮在角落裡,不敢吱聲兒,唯恐三人都不要,把他丢大街上。
趙寶珠偏了偏頭,避開陳岚和韋小蓮,唔了一聲:“我爹說這些時日我不能再帶人回去了。”
王家小郎諸多挑剔,雖然趙夫人不喜歡女婿如此做派,但趙寶珠此時再狎伎就太打王家的臉了。
顧修也不敢帶伎子回家,雖然顧春花總是寶寶、寶寶地哄她,但她小時不懂事,又有幾分聰明,惹出不少禍。每次都被顧春花扒掉褲子拿竹條狠狠抽。若非顧春花随妻赴任,她絕不敢提出上青樓瞧瞧。
送走二人後,陳岚歎了口氣,對着角落裡的韋小蓮說:“你是希望别人叫你小蓮還是青蓮?我叫管家給你找個活兒做,不要多想。”
韋小蓮都不喜歡這兩個名字代表的過去,想讓陳岚給他取一個新名字。
陳岚沒有應。
韋小蓮隻能磕磕巴巴地說:“就叫回小蓮罷,不要姓氏了。”
回到陳府,陳岚讓陳府管家給韋小蓮派個活兒,再取個新名字。陳府賣的奴仆多了,不乏叫鳥毛屎蛋這種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名字的人,取名對管家來說也是常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