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我們一起拍張照!”莊恪調整着相機,宋望把站在一旁的宋灺叫了過來,拉着他站在自己身邊。
宋灺身體本能的微微顫抖,但手指傳來溫暖的觸碰,好像是心照不宣的安慰。
“留個紀念,”宋望看着他,笑着,語氣柔和,“這樣的話,以後的我們隻要看見了照片,就能記起這天發生了什麼。”
宋灺含蓄地點了點頭,“好。”
他有很長時間沒有和很多人相處了,于是局促着,又惶恐不安,但有人慢慢牽着他,要帶着他融入到人群中,去成為那種快樂氛圍的載體。
很溫柔。
感覺自己什麼都不用想,跟着她走就行。
沒過多久,相機調試好了,莊恪匆匆跑了過來,然後被崔遙一拽到一邊。
莊恪憤懑:“你幹嘛?”
崔遙一好哥們一樣摟過莊恪:“高個子站後面。”
于是這倆家夥因為站位問題互相打鬧,而宋灺拉着宋望的衣角歲月靜好地站在一旁,相機定格了這一瞬間。
但是崔遙一對這張自己張着嘴的照片非常不滿意,拉着大家又拍了好幾次才罷休。
拍完照,大家開開心心分吃了蛋糕,這回宋望算是結結實實吃了一小塊,然後還有些比較簡易的餐食。
幾人閑聊了一會兒,但大多都是學校裡的事情,無非就是吐槽一下老師,又聊聊子自己喜歡的讨厭的課。
宋望注意到宋灺一直沒能參與進來。
或許是因為他是高二的學生,不管是老師的話題還是同學的話題,都有些不好參與進來。
于是她拉了拉宋灺,趁另外兩人正因為“誰的物理課更讓人想睡覺”争論起來,悄聲,“要不,你給我畫一張肖像吧?”
宋灺有些驚訝。
她沒有問宋灺為什麼不參與進來讨論,也沒有挑起其他的話題,而是請求了一幅肖像畫。
“好。”
他的聲音很溫和,又有些悠遠。
其實,有關于宋望的肖像畫,他畫了很多很多,從小到大,他第一次給人畫肖像畫,就是畫的宋望。
那個時候他的畫技十分青澀,于是畫出來的畫讓小小的宋望非常不滿意,因為畫裡的女孩笑得臉圓圓的,眼睛都沒有了。
于是宋望非常生氣并且覺得自己不長這樣,嚷嚷着要他擦掉重新畫。
不過他眼疾手快地把畫塞給了老師,老師看了畫,非常認可,認為宋灺把握住了神韻,這張畫才幸免于難。
說起來,這幅畫還在那間塵封的畫室裡。
“宋灺。”
宋望的聲音打斷了宋灺的回憶,他停下手中的筆,用目光詢問眼前的少女。
“今天的你……開心嗎?”
開心?
宋灺看着宋望笑起來微微上揚的嘴角,被光線勾勒籠罩的眼睛,仿佛含情。
他點了點頭,“嗯,開心。”
渾身的血脈都歡呼着雀躍着,怎麼不是開心呢?
他的心髒本就放在四四方方充滿尖刀的小盒子,原本隻能限制着跳動,出格一絲一毫都是要命的。
但這顆心不聽他的,不管不顧地,有力地拼命地跳動着,誓要鼓動全身所有的血液一起狂歡,根本就不在乎這樣的橫沖直撞是怎樣的自.殘。
完全是自毀的。
是對傷痛的沉淪。
亦是對甜蜜的上瘾。
“宋灺。”
突然,宋望又叫了他一聲。
宋灺擡起頭,有些不解。
隻見宋望直直地看着他,半晌才說道,“沒事,隻是想叫叫你。”
這是怎麼了?
宋灺低下頭,繼續描摹少女的容貌。
現在他的畫技已經磨練得很好了,想來宋望也不會像過去那樣嫌棄他的畫了吧。
……可如今,即便是覺得不像,宋望也不會像過去那樣,因為彼此熟悉,所以會毫無顧忌地吵鬧着要他重新畫。
他們之間間隔了時間和記憶的大山。
“宋灺。”
第三次,宋望再次喚道。
宋灺第三次擡起頭,看向像是決定了什麼的少女。
“你很好看,”宋望說道,她的眼神有些閃爍,好像這是她剛剛猶豫了一下,卻沒說出的話。
“特别是剛剛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她補充道。
宋灺腦子懵懵的,心跳得快快的,身體都像是要炸掉了。
他幾乎能感覺到自己的臉燒起來了。
“你很好看。”這句話他聽過無數次,從不同的人嘴裡聽到,在聽到時,總是伴随着令人惡心的其他聲響。
“你很好看。”
——那為什麼要傷害它?在它上面留下疼痛的無法消亡的傷痕?
“你很好看。”
——那為什麼不珍視它?還要像擺在商場裡一樣,任人随意觀賞,挑挑揀揀?
“你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