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過後,理智在告訴他,那是一個沒有人應觸碰的秘密,是一個很遙遠的人,而自己毫無資格。
在與梁茂達的接觸中,是從他哪一句話,開始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是這件事尚且令他困擾。
路風南,我想讓你開心。
比起千方百計地接近,甯易反而習慣一個人守着回憶與幻想自娛自樂,至于路風南本人會不會知道有自己這一号人物,他不在乎,甚至認為還沒做好直面對方的準備。
這幾年來,媒體方面直白地透露過對方不喜歡被人窺探隐私。
所以,如果路風南真要追究起畫的來源,他要如何解釋?
但轉念一想,自己其實已經做好随時離開江州的準備,雖然他的老闆Derek可能并不會輕易放過。
這麼想來,事情未必會發展到最糟糕的地步。
還在千頭萬緒之時,人已經在飛往倫敦的班機上。
——
重新見到Credel的那一刻,他似乎并沒有很驚訝。
當年那朵枯萎的白玫瑰已然不在,隻剩下畫家一人。
”I know you will definitely come back.”【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
事情進展得意外順利。
倫敦的天氣一如既往的陰霾,出了藝術館,他直接被陰雨沾濕了衣襟。
酒店裡,窗外淅淅瀝瀝,杯中酒已醒過頭,沒有了再喝的心情。
在零點到來之前,甯易終于拿起手機,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撥通了一個号碼。
電話在快自動挂斷時才被接起,一把頗為慵懶的聲音響起,語氣帶着些意外。
“你很少會給我打電話,不會是我妹闖禍了吧?”
“能不能幫我個忙?”甯易開門見山地說。
……
“你瘋了嗎?”觀清珣沉默了幾秒才繼續說,“對那個人,我也沒有把握能應付得了。”
窗外一片漆黑,偶有閃電掠過,夾雜着沉悶的雷聲,似乎很遠,又很近。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來了興緻,還在說着什麼,意圖從甯易的語氣裡深挖到一絲異樣的羁絆情緒。
甯易打斷他,苦笑道:“你能不問原因嗎?”
之後的交易,被直接挂到了觀家頭上,這個素來以神秘出名的古董收藏家族。
對此,梁茂達還特意來電向甯易道謝。
甯易委婉地拒絕了他設答謝宴的舉動,心想大概以後也不會有什麼接觸,便敷衍地應下那些客套話,沉默了一瞬,才又開口。
“梁先生,我有個小小的請求,要是您那位朋友問起是怎麼聯系上畫家的,能不能不要提到我的名字?”
梁茂達很是疑惑:“這是為什麼?”
“我朋友比較怕麻煩,要是這件事傳出去,怕是以後人人都去找他……”
幸好梁茂達也是個爽快人,沒往細了想。
“明白明白,甯經理放一萬個心,我嘴巴牢得很。”
“嗯,梁先生,祝你一切順利。”
觀浔也很想問甯易是怎麼解決的,但是一想到昨晚剛被觀清珣下了封口令,便大概猜到甯易本人并不想說太多,所以最終也沒有問出口。
隻是忍不住會想,原來像甯易這樣無欲無求的人,也會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
對于五年前的路風南來說,成為洛港魔鬼并非一件幸事。
像他這樣的人,本來可以選擇更加安穩的途徑,但他還是直接無視他父親路若霖的警告,走了最兇險的那條路,最終通過洛港項目,将路氏的控制權緊緊握在自己手裡。
作為路氏掌舵人的長子,他有很多個選擇。
作為路風南本人,他别無選擇。
在洛港的那幾年,想要他死的人很多,想要他活着的人也很多。
在明暗交錯的商場,他信奉的原則隻有一條——除了自己,沒有絕對可信之人。
在有關路風南的談論裡,最常提及的是那句有意思的比喻。
——魔鬼盤旋在洛港上空,思考着要吃掉哪一個不安分的靈魂。
人們害怕他的權威,一個決定牽動的是幾十乃至上百家企業的生死存亡,卻忽略了他讓原本死氣沉沉的市場變得活躍,将大資本壟斷之下的市場天平重新撥回正位,讓更多的梁茂達有機會從這場曠日持久的博弈中抽身,同時也讓更多的中小企業得到平等生存的機會。
從另一層意義來看,路風南确實也是空降的天使。
至于那個盒子,甯易其實早已打定主意要送出。
路風南在他心裡,一直都是天使啊,天使就應該是完美的,怎麼能有遺憾?
隻是目前來看,他還得等待一個合适的送出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