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應生這才松了口氣，感激地點了點頭，然後帶着他一路走到長廊盡頭，再穿過幾個門廊，才在一個小廳門口停下。

“這瓶酒是裡面一位先生的。”

她沒有進去，甯易自然也不方便進去，停在門口。

侍應生上前敲了敲門，無人應答。

可是門牌亮起的标志明明顯示裡面有人。

甯易看了看表，不願意多加耽擱，直接站在門口說道：“先生，打擾了，我叫甯易，很抱歉，剛剛我在外面不小心打碎了您的酒，希望可以給我個機會賠償損失。”

過了一會，門被打開，裡間走出一個黑色西裝的青年。

對方很客氣：“甯先生您好，隻是一瓶酒而已，不必自責，沒打擾到您的興緻就好，祝您今晚玩得盡興。”

甯易沒想到那人态度如此好，雖然來這裡的人想必也不會真的在意一瓶酒，但他還是覺得非常過意不去。

酒的價格暫且另說，但是那種品質的酒确實難得，恐怕這會兒翻遍整個江州也找不出第二瓶。

甯易也無意在此時多加推搪，他是來赴宴的，可不想橫生枝節讓人覺得他是來砸場子的，何況這還是路風南的場子。

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名片雙手遞過去：“真的非常抱歉，打擾您的雅興了，如果後續需要賠償，還請聯系我。”

對方笑了笑，禮貌接過。

說完甯易也不再久留，在侍應生陪同下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他仔細搜索着記憶，剛才那個人似乎沒在會場上見過，也沒透露自己的身份信息。

甯易有些疑惑，卻也沒多想。

回到座位後，他見宴席也已經進入尾聲，順勢轉身往主位的方向看了看，發現路風南這會兒也不在。

是提前走了嗎？

他有些失落。

路風南做事向來随心，就算今晚是以他名義發出的私人宴請，可是在他本人真正現身之前，連幫他操辦的趙瑾琏都不确定他本人是否真的會出席。

甯易雖然對他現在的性格不甚了解，但是光從這些年來斷斷續續有關他的傳聞來看，下一次見面大概就不知道又是什麼時候了。

不過，若不是這樣，當年他們也不會遇上。

若沒有遇上，恐怕他就沒有以後了吧……

甯易沒再往下多想，被室内暖風吹過後，氣血翻湧的感覺才再次冒出。

他重新起身，剛準備離去，卻聽到樓梯處的章頌甯叫了他一聲。

“Ivan，這兒。”

甯易往樓梯口走去。

“還以為你已經走了。”

“有些悶，出去吹了吹風。”他眼神示意了一下台階上站滿了的人，問：“這是？”

“主角還在上面呢。”

原來是一個個沒來得及親自在本尊面前露臉的正在排隊等着敬酒呢。

章頌甯回得漫不經心，說完，他突然挑眉問笑道：“你要不要去？我帶你插隊啊，現在在江州，光憑路風南三個字就能幫Derek省不少廣告費。”

甯易忍不住笑了，笑裡卻有些苦澀。

面前不過十幾級台階，隻要跨上去，便能得到一個光明正大認識的機會。

“好啊，說不定我還能提前幾年退休。”以開玩笑的口吻說出這種話，幾分真心幾分假意連甯易自己都分不清。

章頌甯嗤笑一聲，隻當他不正經，卻起了捉弄的心思，假裝轉身，下一刻卻抓着甯易的手就把他往上拉。

“真想見啊，也行啊，我的面子他還是給的。”

甯易卻慌了神，連忙制止道：“還是算了，沒有必要。”膽小鬼最擅長心口不一言不由衷。

章頌甯本就站在比甯易高一個台階的地方，一手撐在欄杆上，收了力氣。

“切，不見也好。”忽然他稍微彎腰低頭，語氣嚴肅道，“我說真的，就算以後真有免不了要打交道的時候，也别在他面前演戲，Louis這個人洞察力強得可怕，也小氣得很，他不會拆穿你，高興的時候，甚至能為你鼓掌。”

“……”甯易沉默，随後說，“應該不會。”

不會有交集。

“我是說如果。”章頌甯好像知道什麼，卻沒有對自己直接言明。

站在旁邊的一個人聽了這番對話，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兩人。

正在這時，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讓開了條道，熱鬧的階梯上互相社交的人全都轉移視線，就着鋼琴背景樂聲注視着邊走邊邊低頭聽身邊人說話的人。

周圍人紛紛與他打招呼，他皆微微點頭回應，最後在章頌甯身旁站定，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章頌甯并未注意到身後的狀況，轉身時候見是他，無所謂地咧嘴笑了笑，全然沒有背後說人壞話被抓包的尴尬。

“呦，主角下來了。”

内場聲音嘈雜，路風南應該也不會真聽到什麼，可是站在章頌甯影子下的甯易臉上表情卻僵住。

他往旁邊挪了挪，努力讓自己的眼神足夠冷靜，提醒着自己隻是代表Derek來的。

可是距離太近，近到不擡頭也能看到對方西裝質地的紋理。

有些心慌，又有些貪婪，目光卻不敢再多偏移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