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見路風南舉杯,禮貌陳詞。
“感謝各位今晚莅臨,可惜我一會兒還有事,各位見諒,不能一一喝過,在這裡敬大家一杯。”
甯易終于擡頭,仔細觀察被頂光眷顧的人,跟着衆人舉杯。
他很有自知之明,目光所落之處已是欲望的頂端和盡頭,再逾越一步不得。
握着酒杯的手指關節都在泛紅,他将杯中酒盡數灌下。紅酒的味道,苦澀得分明,一口沒喝完,反倒被噎得喉嚨生痛。
一杯終了,他對着那個被衆人簇擁着離開的背影無聲默言。
“勞倫斯先生,歡迎回來。”
在回程的路上,等徹底靜下心來,甯易才察覺到自己身上也沾染了一股濃郁的酒香。
是被打碎的那瓶。
很濃烈,在狹小的車身内裡經久不散。
确實是難得的好酒,可惜了。
——
翌日,風域畫廊。
甯易如果知道昨天和章頌甯、梁茂達他們喝的那幾杯酒會招來這麼多帶意圖的接近,他當時就該繞着他們走。
以往宴會過後也不是沒有試過有些頑固的搭讪者找上門來,隻是他沒想到會這麼多。
A層隻對風域的VIP客戶開放,甯易不好直接躲避。
他後知後覺,自己跟那個圈子裡的人牽涉甚多,所謂工作接待,也成了别人便于探聽的幌子。
同事們似乎對這種事情見慣不怪,有條不紊地排開畫廊的客人。
直至快下班時他才找了空隙閑下來,手機上顯示有國外未接來電,他回撥了過去。
手機屏幕出現了一個長得很是漂亮的混血男孩。
“Hi,Jaden,今天沒去上學嗎?”
“Ivan,你遲到了兩小時。”男孩聲音軟軟地說着不太熟練的中文,表情和語氣卻故意嚴肅,并沒有理會這個問題
“嗯,那我跟你道歉,對不起。”
“好吧,我原諒你了。Ivan什麼時候可以回來?”
甯易失笑,每次通話,這是必問的問題,他聲音溫柔,很是耐心:“我還有工作,短時間内應該回不去。”
“我生日也不能回來嗎?”
甯易不想騙他:“是的,但是禮物我會提前寄給Anna,你要乖乖聽她的話。”
男孩看了看四周,突然湊近屏幕。這是要說悄悄話的姿勢,甯易很是配合地把側臉靠近屏幕。
“過年的時候,Anna給了我red packets,還給我買了餅幹,可是她說餅幹不能放太久,但盒子可以留下來,很多個盒子,我都藏在房間裡,Anna不喜歡我這樣做……”
甯易微微垂了一下眼眸,歎了一口氣,打斷他:“Jaden,說了你要叫Anna做媽媽,還有,我們現在不需要攢盒子了。”
男孩沉默片刻,然後問:“那為什麼Ivan說還要工作?”
甯易有些苦澀,不知該怎麼跟他解釋,現在他能很好地養活自己,還好小家夥自己及時轉了話題。
“好吧,那Ivan什麼時候回來?”又是這個問題。
他認真地回答道:“沒那麼快,不過隻要我有時間就會回去,對了,你還沒有回答我,今天怎麼沒去上學?”
小家夥聲音悶悶地說:“我今天生病了。”
“Anna知道嗎,看醫生了嗎?”
可是小孩子隻知道自己不舒服,又說不清是什麼病症,甯易隻得要求他将電話給Anna,在确認了男孩的病情以及最近的心理輔導情況後,這才安心地放下手機。
将近下午六點,畫廊已經清場。
新來的同事Jenny還不熟悉甯易,路過休息室的時候聽到一二,向旁邊的同事問道:“那是易哥的小孩嗎?”
旁邊的同事示意她小聲些,壓低了聲音說:“我們也不知道,他從來也不跟我們說他家裡的事。”
出了休息室,實習生觀浔也給他倒了杯水,大聲道:“易哥今天辛苦了。”
“嗯,謝謝。”随後他對衆人道,“今天你們也都辛苦了,早點下班吧。”
話一出,那些圍在一起的同事紛紛紅着臉散開。
甯易其實聽到了。
不誇張地說這幾年來追他的人很多,當中有客戶,有同行。
長相優秀,性格溫柔,是個挑不出毛病的戀愛伴侶。
隻是風域内部一直有個流言——甯易在國外有個孩子。
可惜他從來不談及自己的私事,沒有人知真假。
曾經有人當着面直接問他,他也隻是笑笑不解釋,這也無意中助長了流言的傳播。
這種事雖說會令人戴着有色眼鏡看他,但至少能在很大程度上阻擋住不少想要跟他拉近關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