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頌甯不知什麼時候也倒了，甯易幹脆也趴下。
“原諒我這一生不羁放縱愛自由……”程嘉筠和Derek喝多了愛鬧，嚼着囫囵不清的口音唱得忘乎所以。
本來趴着的章頌甯倏地坐起身，有一下沒一下拍着桌面試圖給他們找節奏。
“不對不對，這唱的什麼鬼，應該這樣……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最後以一個酒嗝兒結尾，還破音了。
“你會不會？”
“難聽死了。”
程嘉筠與Derek難得同仇敵忾。
章頌甯不滿：“Ivan，你來評評理，是我唱得好，還是他們唱得好……嗯？你怎麼也倒了，趕緊起來。”
甯易趴在桌子上，被他的敲擊震得腦瓜疼，迷糊中為了避開旁邊那個喝瘋了的酒鬼時不時的扒拉，愣是沒擡頭。
此刻他隻想把前面的酒潑到他臉上，轉而想想，自己是真的醉了，居然對章頌甯也有這種出格的想法。要是真這麼幹了，章頌甯明天必然又要喊他渣男，想想頭又更疼了。
他已經決定裝死到底，路風南還在呢。也難得在這種不清醒的時候他竟然還在想，自己這副狼狽的模樣一定不能被路風南看到。
路風南不知道喝了多少，此刻也是單手杵着胳膊，饒有興緻地看三個傻子唱歌。
幾人鬧了有一會，然後甯易聽到有人叫了服務生進來将一屋子酒鬼送到各自客房。
勉強清醒的幾人互相攙扶着，或在服務生幫助下走出了包間，其中就有一路相擁高歌到走廊的Derek和程嘉筠。
甯易本來打算自己起身走人，卻在剛要擡頭的瞬間，他聽到趙瑾琏不知道對誰說句：“我送這個走，他就交給你了。”
他的酒一下子清醒了一大半。
他是指誰，自己嗎，你又是指誰？
桌子下面，章頌甯的手還不清醒地耷拉在自己的腿上，這話肯定不是在跟章頌甯說的。
他仔細回想在醉倒之前還有誰是清醒的，可是頭好暈，什麼也想不起來。
總不會是跟那個人說吧，雖然自己真的很喜歡那陣白松木的味道。
很快，他又很自我安慰地想，也許自己想多了呢，是對服務生說的也不一定。
腦子裡同時有好幾個小人在打架，愣是沒有一個能勝出。而惜趙瑾琏的話沒有得到回應，甯易也無從得知正确答案。
這個時候，他聽到旁邊椅子挪動的聲音，應該是趙瑾琏配合着服務生把旁邊的章頌甯架起來，因為他罵了好幾聲姓章的。
待那幾人走出包間後，整個空間徹底安靜下來。
沒有人管他。
甯易隻覺腦子裡又有幾十個小人在互相交戰，卻始終理不出一個頭緒，各種酒的後勁疊加上來，一浪又一浪自心胸處往上翻湧，甚至他要開始懷疑自己頭頂是不是在冒熱氣。
等待的時間太長太安靜，安靜得自己都能聽到心髒在酒精作用下劇烈狂跳的聲音，長到他都快懷疑整間房其實隻剩自己，雖然事實上隻過了幾分鐘。
但是直覺在告訴他，房間裡有人。
那個人不知出于什麼原因，正在……觀察着？
觀察，是一個很私密的詞，一如之前所理解的那樣。
萬一一擡頭，就跟路風南撞上，被對方發現自己其實是在裝睡，那場面豈不是尴尬得他要連夜離開江州？
手臂被頭枕得發麻，但那種危險的直覺告訴他，還是趴着為好。
又過了好一會，直到甯易感覺再不起來，臉都要被燙熟時，他聽到房間内響起一聲很輕很輕的笑聲，轉瞬即逝。
就在他以為自己出現幻覺時，門口處傳來皮鞋踏過的聲音。
不一會，兩個服務生上來把他架起來。
他小心配合着動作，順勢睜開雙眼，才發現包間内已經沒有其他人。
躺倒在床上，被紅酒燒得沸騰的血液瞬間涼透。
——
第二日，甯易因為生物鐘的原因早早就起了，而到了下午三四點其他人才陸陸續續出現。
幾十公裡外的餐廳中午便送來了餐食和醒酒湯，一直由專人溫着。
章頌甯捂着腦袋。
“昨晚我好像聽到有人罵我，還踢了我一腳。”
趙瑾琏氣定神閑，毫不心虛地喝下一口溫水。
“你做夢了吧。”
“可能是。”
黃昏時分衆人陸續散去，甯易站在Derek身邊跟他一起送客，言語客套的間隙中，他問Derek：“你待會還有别的事？”
離開的賓客中，主桌上的那幾位都沒有露面。
Derek懊惱，喝酒誤事啊。
“我就知道就算不跟你說，你自己也能猜到。”
甯易不置可否。
“你還是想脫離羅迪瑪麗争取新區項目？”
“不是争取，是勢在必得。”Derek糾正。
甯易轉過頭正色看他。
“考慮清楚了？”
得到肯定回答後，甯易并沒有直接否定他這個荒唐的想法。
在此之前，甯易對這位三公子的評價是——一個略有藝術天分的纨绔。
“是想通了，商品交易太低端了，Ivan，既然毫無選擇，我做就要做些跟别人不一樣的。”Derek笑得很坦然，“所以我需要你配合，Ivan，你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甯易歎了一口氣，笑着說：“我貌似别無選擇，畢竟你才是老闆，而我隻個打工的。”
Derek雙手一指，按指畫押地挑了挑眉：“你答應了，那我跟去跟Louis說。”
甯易一驚，扶額：“等等，這跟他有什麼關系？”
Derek邊往回走邊客氣與人點頭道别。
“想單幹當然要找最粗的那根大腿抱啊，不然你以為我隻是說說而已嗎？”
“這個想法你之前跟他說過了嗎？”
“還沒有。”
“我勸你三思。”
Derek眨眨眼，很認真地問：“三思是什麼？”
甯易：“……”
要是讓他知道自己剛得罪完路風南，恐怕……
“剩下的朋友你幫我送一下，我先去找他們聊聊，你等下記得上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