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之人除了章頌甯和Derek，頂多再算上一個程嘉筠，除此之外，甯易再也沒有可以稱得上相熟的人。

而且他們那一桌人，安排得也講究，隻有别人來敬酒的份，就連章頌甯也忙到不可開交，各種社交，完全不像甯易印象中的那個樣子.

路風南那邊則更熱鬧，借着敬酒或者各種目的在他眼前晃的人，形形色色，各懷目的，相互之間又心照不宣。

身邊的幾顆星星太閃耀，沒有人會來和他搭話。

正在埋頭苦吃之際，耳邊傳來一句“你很餓？”

甯易一口糖水還沒來得及咽下，茫然地從飯桌上擡頭。殷紅的唇被水漬滋潤着，讓整個人看起來竟然是難得的無辜。

路風南的眼神難以覺察地變了變。

那道銀耳炖雪梨已經被他連續喝了好幾碗，幾乎見底。

甯易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路先生也喜歡，要不我去讓人再送一盤上來？”

“不用。”然而路風南還是一直看着他，就連那旁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拿着酒杯過來等待時機的人也恍然不覺。

甯易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不明白對方是什麼意思，因為對方看起來似乎還在等自己接話。

難道他是故意想找個人擋酒？

甯易隻能硬着頭皮找個了話題聊下去。

“今晚路先生好像不怎麼吃，是飯菜不合胃口嗎？”

路風南笑笑：“甯先生觀察得挺仔細。”

甯易頓了頓，這話本來沒什麼，但若是結合前不久的經曆，就變了味。

觀察是一個很微妙的詞。

他覺得自己在路風南那裡還隻能算一個不合格的陌生人，而路風南不喜歡陌生人刻意的接近。

觀察這個詞，過于私密，過于試探，過于居心叵測。

他收回了本來直視的目光，重新換上禮貌性的微笑，半開玩笑道：“今晚就隻有我空閑光顧着吃了，Derek喜歡川菜，但江州這邊不怎麼吃辣，今晚大家都沒怎麼動筷。”

路風南沒再回話。

甯易又繼續埋首在那碗糖水裡，隻是不知怎麼的，舌尖微微有些發苦。

晚餐已經進入尾聲，但是按照Derek那個愛鬧的性格，長夜漫漫，這才算開始。

果不其然，很快，他就被章頌甯勾搭着跟随衆人往三樓去。

原本以為一層已經夠誇張，三層一整層琳琅滿目，竟然全是各種各樣名貴的酒。一個個精緻漂亮的瓶子在獨特的細碎頂光映射下閃着浮誇的金光。

富貴迷人，目眩神迷。

有人調侃道：“Felix，你這可以啊，怕不是掏空了你哥的私人酒窖吧？”

程嘉筠擺擺手：“我瘋了嗎？不過這都算小兒科，你們是沒見過Louis在國外的酒莊，那才是真正的奢靡。”

那人趁機接話：“Louis什麼時候帶我們見識一下？”

說話不經腦子，無論是之前那一句調笑，還是現在的試探，都令人不爽。

路風南的酒莊，自然不是什麼人都能接待，隻不過在這種場合，說的是實話還是玩笑，就看接話的人怎麼回。

他自然不是能随便讓人架在火上烤的性格，看了這人一眼，心冷面熱地笑着說：“可以啊，不過你想好了是真的想去？”

有段時間外界都在傳去年大熱的明通資本以70%的股權換了路風南酒莊一張入場券，顯然他那個圈子不是随随便便憑一個同場聚會認識的情面就可以進得去的。

那人也意識到自己的意圖過于明顯，尴尬笑笑：“我不是很懂酒，路先生見笑了。”

“行了，”程嘉筠将酒杯舉過頭頂，“大家今晚随便玩，都算Derek的。”

“呼——”

人群發出一陣歡呼，在這個燈紅酒綠的夜晚，一場狂歡開始了。

他們當中的大部分人都已經對這種場面見慣不怪，不至于讓一時奢靡亂了心神。男男女女推杯換盞，各懷心思又互相試探。都是家世相差無幾的年輕人，放得開也玩得盡興。

甯易卻不同。

他不是這個圈子的人，若不是Derek的堅持，他區區一個畫廊經理連鑲邊的資格都沒有，所以很有自知之明地坐在角落裡喝着酒。

今晚那幾個調酒時候認識的少爺小姐又過來圍着他，邀請他一起玩，他禮貌擺手拒絕，笑稱自己酒量不佳。

不知什麼時候，章頌甯也坐到了旁邊。

他什麼也沒說，隻是讓吧台的侍應生給自己調了杯酒，在等待的時間裡安靜地将頭轉過去看着他們，意圖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