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豔書在前面為她開路,身後的家丁護着她,把幾近半身不遂的顧清澄推到了射科考場。
不同的是,比起之前的默默無聞,舒羽的名氣,在新一屆的學子中間傳開了。
“柯兄,你的這匹寶馬,算是找到主人了。”伍邁祿負手而立,對臉色鐵青的柯世豪笑道。
“這是書院的财産。”柯世豪冷哼,“還是進了書院再說吧。”
伍邁祿看着故作嚴肅的柯世豪,把玩起了他的馬鞭:“她和賀珩在最後一圈裡同時闖過終點,算是并列第一?”
“你自己說的,識馬養馬也是本事,這現場收服了你的馬,想來比自帶馬匹的學生,成績要高上這麼幾分。”
柯世豪不置可否,隻向眼前的考場努努嘴:“别貧,你的科目開始了。”
射科依舊是淘汰制。
從最普通的固定靶,到移動靶,最後是活靶,每輪還是淘汰三成學子,直至第五輪決出高下。
顧清澄坐在輪椅上,心想,再也不裝逼了。
她與赤練依依不舍地分開之後,雙腿酸痛,難以起立,上午她還在想,為什麼書院會有允許學生坐着考試的規定。
沒想到下午,自己就用上了。
另外,她還得感謝江步月給她準備的弓。
她上午還考慮過,用這把弓做個人情,說不定能送給有需要的人。
現在看來,最需要的人,就是自己。
如果不是這把做工精巧的細弓,顧清澄真不知道自己怎麼拉得開考場的那些長弓。
她再就算厲害,也是普通人,和赤練的搏鬥已經掏空了她的力氣,她現在甚至比不上那些初次拉弓的少女——
她們認真地聽着林豔書的指點,将像扳指一樣的射決小心套在手上,然後,眼中閃着驚喜的光芒,鼓足勇氣,拉開了人生的第一把長弓。
顧清澄将拼盡全力拉開自己的細弓。
考試開始了。
這次的弓能自帶,但箭是考場統一配備的。
江步月的這把弓确實是個寶貝,如今她隻需花費平日裡一半的力氣,就能将這重十錢的箭射到與以往相同的距離。
前面的固定靶對她來說,難度并不大,她和林豔書輕輕松松,就晉級到了移動靶的回合。
“你還行嗎?”林豔書知道她消耗過大,扭過頭擔心地問。
“沒關系。”顧清澄輕聲應道。
其實移動靶也不算太難,射穿稻草紮成的靶子并不需要十步穿楊的力道。
而且,這所謂的移動靶,是由考吏們用粗繩拉着靶車規律移動,隻要有過長期的射箭訓練,或者像顧清澄一樣,沒少練過暗器的,都能輕松過關。
到這裡,淘汰的都是射藝不精湛的學生們,大家也心服口服,安靜地退至一旁觀賽。
精彩的比賽,總要有觀衆。
真正的較量,也剛剛開始。
這一次,很多人不看好顧清澄,并不是因為她藉藉無名。
而是,她是剩下的學生裡,唯一一個坐着的。
“這坐着怎麼射活靶啊?”
“她那把弓,比我妹妹玩兒的還細。”
活靶,先射走獸,再射飛禽,走獸看的是力道,飛禽看的是準頭。
“我覺得舒羽不行了。”伍邁祿托着下巴點評道。
“你沒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嗎?”柯世豪思忖着,“賀珩與林豔書上午也騎了馬,現在還能騎馬射箭。”
是的,在活靶考試裡,很多有經驗的學生要求騎射,現在放眼望去考場,大部分的學生已經翻身上馬,不擅騎射的也在四處徘徊,尋找角度。
隻有顧清澄,推着輪椅,隐入人群,一動不動,仿佛融入了考場的一草一木中。
“我覺得……她的身體,有些過于弱了。”柯世豪評價道。
伍邁祿被他一講,也不由自主點點頭:“沒錯,就算是馴了烈馬,也不至于路都走不了。”
兩人目光交彙,得出了一個信息,除非——她身上有舊傷。
“今日考校結束,我想安排書院裡的大夫,給學生們診脈。”伍邁祿盯着舒羽,淡淡道。
顧清澄已經融入了環境。
與所有張揚的學子們相比,她的氣息實在是太微弱了,就像她手裡這毫無力道的箭。
顧清澄心如明鏡,這一局,她要取勝,便不能當做射科來比試。
而要當做,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