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
Riesling走進了一棟坐落在維特爾大街上的粉色建築,昏暗的燈光照着古典氣息濃厚的巴洛克式的繁複紋路,擺滿古老書籍的書架從二樓一直搭到了四樓。
“請跟我來。”一個穿着暗紅色馬甲的侍者,帶着Riesling穿過擺放着巨大地球儀的大廳,走進了一個有鐵栅欄的老式電梯裡。
“晚上好。”專門負責開電梯的穿着綠色馬甲的侍者向Riesling打了個招呼,他長着白色的絡腮胡,像極了聖誕老人。
Riesling看着他松軟的胡子點了點頭。
“聖誕老人”按下了2層的按鈕,這個古老的機械有些颠簸地向上移動着,似乎把三個人拉上7米高的地方,就已經累得馬上要原地散架了。叮聲過後,吱吱悠悠的木門再次打開,“聖誕老人”伸手有些費力地拉開了鐵栅欄。彬彬有禮地半彎着腰,向門外伸着手。
紅色馬甲的侍者緊随Riesling走出了電梯,這裡四處是林立的書架。餐桌錯落着分布在書架當中,蓋着綠色的桌布,上面是整齊擺放的餐具。這裡過于昏暗,手機屏幕都顯得有些刺眼。
坐在這裡吃飯的人,男士都穿着華麗的燕尾服,女士則是盛裝打扮,像極了一棵棵挂滿禮物的聖誕樹。大廳裡,有兩個穿着紅裙的俄羅斯女人在演奏音樂,一個在彈豎琴,一個在吹橫笛。
侍者帶着她走過這些微笑着的男女,到了一個靠裡的書架旁邊的昏暗角落裡。黎小姐正坐在一張正方形的餐桌邊,她穿着一件暗紫色印花裙,燭火和燈光照在她的臉上,為她塗上了一些神秘莫測的色彩。
對于Riesling來說,眼前的這個女人确實是神秘莫測的。Riesling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的海上城堡現在是不是就停泊在北冰洋的某個浮冰旁邊。
“喲,好久不見啊。”
侍者為她拉開了椅子,她彬彬有禮地坐在椅子上,沖侍者點了點頭。
“想吃什麼?”女人問。
Riesling挑了挑眉:“你不是已經都點好了嗎?”
黎小姐看着眼前的Riesling,露出了欣賞的微笑。
事實上,能成為她門徒的人,包括Riesling在内隻有九個人。她欣賞Riesling,欣賞她這股帶着些小聰明的機靈勁兒,這總是能讓她想起14年前的自己——意氣風發,以為自己有上天攬月的本事。
紅馬甲的侍者搬上來一個巨大的冰桶,裡面插着一瓶冰凍着的伏特加,酒标上畫着一個将要向上躍起的鲟魚,中間寫着Beluga Gold Line。Beluga是品牌的名字,就是鲟魚的意思;Gold Line代表着這瓶伏特加的高品質。
侍者拿出一個黑色的像錘子一樣的工具,錘子的一頭是堅硬的鐵塊,另一頭是一個刷子。他用錘子的一頭的鐵塊敲開了封住瓶口的冰,又用另一頭的刷子把冰屑掃幹淨。他把錘子收好,幹練地起開了瓶口的木塞子。
因為是長期冷凍的狀态,從酒瓶裡倒出來的伏特加濃得像是糖漿。
“來了這裡,怎麼能不嘗嘗伏特加就走呢。”黎小姐說。
Riesling拿起面前那個比shot杯大一些的透明杯子,一口把這杯“糖漿”倒進了嘴裡,沒想到絲毫沒有預料當中的甜膩感,這是一杯濃烈又很容易入口的好酒。
“還不錯。”Riesling的從食道到胃,此刻既冰冷又火辣。
侍者把一小碟鲟魚子擺在了桌上,又拿來了一大籃子面包。鲟魚子專門用來送酒,面包隻不過是等餐時的慣例。
“你之前來過莫斯科嗎?”Riesling問。
“來過很多次了,這家店最和我胃口。”
Riesling看着周圍跟這個女人的海上城堡一樣昏暗又華麗的裝修,認同地點了點頭。她掰開了一個面包,裡面包着各種各樣的餡料,有牛肉、羊肉還有各種野生菌類。
“哦,這樣啊。你去過那個很有名的超市了嗎?”
“哪個超市?”
“叫謝耶夫斯基什麼的。”
“哦,是在街對面那家吧,我還沒去過。”
“那等下我們一起去逛逛吧,放心,我會保護你。”Riesling拍了拍胸脯。
黎小姐笑着點了點頭。
一個袋蓋兒的湯碗被端上了桌,打開蓋子,裡面是鮮紅的像血液的紅菜湯,湯面上撒着一些新鮮的大茴香碎。
Riesling拿起湯勺,攪了攪溫熱的湯,又舀了一小勺放進了嘴裡。
“這個給我的感覺,很像是羅宋湯啊。”
“嗯,那要不然你以為羅宋湯為什麼叫羅宋湯呢?”
“诶?诶呀,失敬失敬,羅宋湯才是衍生品。”Riesling說着,放下勺子拱了拱手。
Riesling對于戰鬥民族的飲食沒有太多興趣,什麼俄式炒牛肉,黃油雞卷,煙熏鲟魚,烤乳豬之類的都入不了她的眼,濃濃的伏特加倒是喝了一杯又一杯。
她不怎麼喜歡俄羅斯,走在這裡的街上,她覺得比在倫敦還抑郁,至少倫敦的街上還能有些古典的感覺,這裡的大街小巷總是會冒出幾個有些冰冷的毫無審美的建築。
如果她必須要在這裡多呆一天,那也隻會是為了眼前這杯濃烈的酒。
酒過三巡,終于到了甜品,侍者端上來兩盤精緻的蛋糕,用噴火槍點燃了灑在上面的酒精。藍色的火苗冒了起來,蛋糕裡面是冰淇淋,外面是被燒熱了的奶油。像是冰凍的伏特加一樣,吃起來又冷又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