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

午後，熱辣的陽光把大地烤得滾燙，警局樓下翠綠的樹蔭裡，坐着不少扇着扇子喝着茶的老大爺。他們談論的都不是家長裡短的平常情，而是那些看不見摸不着的聯通了古今曆史的國際政局。

警局三層的大會議室，厚重的遮光窗簾把毒辣的太陽被擋在了外面，中央空調的控制面闆上顯示着會議室裡18度的低溫，這裡像是一個排除了世間所有煩惱和悶熱空氣的“清涼境界”。

“綜上所述，我認為這四個案件：高墜案，伊藤被刺案，呂奇抛屍案，還有姜詠澈被刺案。有着内在的因果關系。”湯照眠站在會議桌前，手裡拿着一支金屬伸縮教鞭一一劃過白闆上的字，語畢，合上了自己的教鞭，得意洋洋地看着坐在會議桌前的男男女女。

意料之中雷動的掌聲并沒有如期而至，巨大的會議桌前，坐着幾個四仰八叉的刑警隊的成員。午餐後，本來是趴在桌上美美睡一覺的午休時間，卻被湯照眠拉來會議室聽她的長篇大論。

他們目光呆滞地看着貼滿照片的白闆，這些照片被各種顔色的線條連接在了一起，拼接成了一個國際黑市钚金屬交易的驚天大陰謀。

沉默又冰冷的空氣被突如其來的“刺啦”一聲劃破，坐在最靠外的藍伊一打開了一瓶無糖可樂。所有人都轉過頭，看着藍伊一，她有點羞澀地眨了眨眼。

“咳咳。”湯照眠握起拳頭放在嘴邊幹咳了幾聲，衆人又回過頭看着被節能燈照得面色蒼白的湯照眠。

“針對我剛才做的報告，各位有什麼問題要問嗎？”

像是老師向學生提問一般，坐在桌前的衆人一下子被逼退到學生時代，有的看着天花闆，有的低着頭假裝在撿東西，有的若有所思地看着筆記本。

最前面的梁三萬摸着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說：“既然是交易，那一定涉及資金的流動，而且是以億為單位的資金流，他們的錢從哪兒來？又是用什麼方法，讓資金在這麼多中間人手裡流動的呢？”

湯照眠伸手鼓了鼓掌，搖着頭：“瞧瞧！瞧瞧！我們成功同志是多麼機智，一下子就找到了問題的關鍵。”湯照眠轉身，拿起筆，在白闆上寫了：30億。

“30億？”看到白闆上的數字，梁三萬的情緒又一次面臨崩潰。他趴在了桌上，把頭埋進了胳膊裡。

湯照眠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對衆人說：“姜運亨通在上周五停盤接受檢查，有人舉報說他們賬面資金有30個億的虧空。我們有理由懷疑，這30個億很有可能被用做黑市交易的資金周轉。”

衆人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

“現在監察機構已經在對他們的賬目做檢查了，如果可以坐實資金漏洞的存在，那我們就可以順藤摸瓜追蹤到钚的真正買家。”湯照眠抽出教鞭，指向了畫在白闆最左邊的小黑人。

“湯隊，那我們現在需要做什麼？”小馮看着眼裡發光的湯照眠問。

湯照眠把教鞭橫在小馮的脖子上說：“當然是找到制造這幾起案件的兇手，外面那麼多媒體等着我們給個交代呢。”

“忙什麼呢？”馮局突然推開了會議室的門，他的身後是上次大駕光臨警局的林調查長，以及HSA的楊警官。

“馮局。”整個會議室裡的衆人全都蹭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齊聲跟馮局長問好，但他們的目光都鎖定在馮局身後的林調查長身上。

“跟大家正式介紹一下，這是HSA負責歐洲區情報工作的林調查長。”

“林調查長好。”剛才還全都滿臉困意的人，現在一個個全都兩眼放光。

林調查長看着衆人微微點了點頭。

“藍法醫也在啊，屍檢結果出來了嗎？”馮局問。

“目前隻能确定死者是40歲左右的男性，溺水身亡，死亡時間大約是在一周前。”

“馮局，我認為他很可能就是人間蒸發了的呂奇。”湯照眠十分笃定地說。

馮局若有所思地踱着步：“藍法醫，你覺得呢？可以這麼認為嗎？”

“我支持湯隊的推測，但是從技術上并不能百分之百确認。之前我們去呂奇的住處進行調查時，發現他的房間已經被處理過，我們無法取得呂奇本人的DNA，暫時不能進行比對。”

林調查長對幾個人的談話并不感興趣，她一進門就被白闆上的照片和線條吸引了注意力。她走到了白闆面前，看着角落裡一張照片，照片上是那支有着人頭蛇身紋路的奇怪的筆。空白處畫着三個大大的問号，然後是一條向上的線，與姜詠澈的照片連在一起。

她聽到藍伊一報告完，轉過頭說：“呂奇的家人在一周前同時入境了加拿大，加拿大警方現在正在幫助我們找到他的家人。如果順利的話，很快就可以進行比對了。”

藍伊一點了點頭。

“湯警官，請問，為什麼四起案件，隻有三個兇手存在？”林調查長問。白闆上畫着三個人形，分别寫着：兇1，兇2，兇3。

“其實吧。我認為極有可能隻存在兩個兇手，或者是兩股勢力。高墜案和呂奇案，動機顯然是為了滅口，而且殺人手法很粗糙，隻是普通的暴徒制造的案件而已。但是另外兩起針對重要人物的刺殺案，全都難度極高，甚至是幾乎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隻有受過系統訓練的專業殺手才能做到。”

藍伊一補充道：“擊殺姜詠澈的狙擊手與倫敦碎片塔裡的那個殺手十分相似，他們都能在人來人往的地方迅速撤離。如果是同一個人，那這個狙擊手就也是女性。在這樣的場合想要僞裝自己的外貌，會比男性容易很多。”

馮局長抱起胳膊：“你們說的這些都很有道理，但是推測的成分居多，而且是建立在這些案件全部與钚金屬交易相關的前提下。”

“馮局說得很對，我并不否認這個前提，但是我們需要更多證據。”林調查長拍了拍湯照眠的肩膀，“你很聰明，期待你未來的表現。”

“謝謝長官。”湯照眠立正，向林調查長敬了個禮。

【北灣别墅】

黃昏是Riesling一天當中最脆弱的時刻。

她從冰箱裡拿了一瓶啤酒，從閣樓的小窗戶爬到屋頂上，喝着啤酒，看着太陽一點一點掉進海裡。

遠離殺戮的時候，一整天的生活也算是忙碌。修剪院子裡的草，安裝好新買的意式濃縮咖啡機，窩在沙發上看電影。她最近很迷戀昆汀的電影，看到裡面的人揮舞着武士刀砍殺，她會興奮地從沙發上跳起來。

但太陽開始落山的時候，她就說不上來自己是到底是開心還是不開心，她隻是覺得很茫然。她會想起小時候躺在山丘上看火燒雲的自在，也會想起在阿裡米爾的戰場上，她開着吉普車，向日落的方向奔去。

“吃晚飯了嗎？”何歡拎着一個黑色的塑料袋，站在了Riesling的院子裡。Riesling對于何歡的出現并不覺得驚訝，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一扇門可以把何歡這種變态密碼學天才擋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