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點，剛吃飽飯的湯照眠正在商場的試衣間裡試穿一條墨綠色的裙子。

“怎麼樣？”她走出試衣間，問坐在外面沙發上玩手機的梁三萬。

梁三萬的腳邊擺着好多個嶄新的購物袋，昨天見過瓦西裡以後，或許是意識到了自己跟他站在一起就像一個保镖的事實，今天一睜眼就開啟了購物模式，看到西裝店就進去逛，一下子買了好幾套。

當然，還搭配着襯衣買了幾條領帶以及一些袖扣、袖箍和方巾之類的小玩意兒。他不知道的是，這些成衣與與瓦西裡的定制西裝相比，差了不止一個段位。

梁三萬摘掉墨鏡，從沙發上站起來，上下打量着湯照眠，說：“不行，這條不行。”

“我看着挺合适的呀。”湯照眠轉過身，晃動着長長的裙擺。

“領子不行，還有肩膀，肩膀也不行。”梁三萬說着，在湯照眠費解的目光裡，轉身從衣架上随手拿了一條深V露肩禮裙，“試試這個。”

“這天氣，穿這個有點兒冷吧。”湯照眠有些嫌棄地看着這條上半身幾乎沒什麼布料的裙子。

“湯隊，舍不得孩子，上哪兒套狼去？瓦西裡晚上為什麼想單獨跟你吃飯，作為一個功能健全的公狼，他想的難道是吃飯這件事兒本身嗎？俄羅斯菜多難吃你心裡沒個數？”

“萬一，萬一我是gay呢？或者他是gay？”

“gay？”梁三萬摸了摸下巴，認真想了想，“如果他是gay，那他應該約我才對啊。”

湯照眠湊上前問：“那你是gay嗎？”

“開什麼玩笑，我爹媽還等着我傳宗接代呢。麻溜的，試試這條，我去趟衛生間。”梁三萬把裙子搭在了湯照眠肩上，走開了。

“喲，這不是湯警官嘛。”Riesling穿着一件棕色的風衣向湯照眠走來，她的挎包裡放着剛從一個舊貨市場裡買來的大馬士革鍍金獵刀，刀柄是用金絲桦木做的，刀刃的底部鑲着一隻金貂。

“□□。”賣刀的穿着背帶褲的老男人把玩着這把獵刀說。

“布丁？”Riesling有些費解地重複了一遍她聽到的聲音。

“□□，我們的總統，他也有一把這樣的刀。”

Riesling恍然大悟般把嘴巴張成o型，點了點頭，開心地掏出了何歡的百夫長黑卡。這是她們上次在伊斯坦布爾見面的時候，她從何歡的衣兜裡順來的。

“吳缺？你怎麼在這兒？”

“體驗一下俄羅斯的風土人情。你呢？”

“我也是，忙裡偷閑，來這兒旅個遊。”湯照眠彎起嘴角，露出一個假笑。

“你在試裙子嗎？”Riesling抱着手臂靠在了試衣間門口的牆上。

“啊，是的。”湯照眠扯下肩上的裙子拿在了手裡。

Riesling壞笑着挑了挑眉，湊在了湯照眠臉跟前，問：“晚上有約會？”

湯照眠能聞到Riesling身上法國香水的味道，不太濃，但清晰可見，她漲紅了臉，匆忙向後退了一步：“隻是要去跟朋友吃個飯而已。”

Riesling笑着，轉身踱步到衣架前，随手翻着上面挂着的裙子：“這家店的風格不适合你，這都是給二十出頭的小姑娘穿的。”

“怎麼說話呢！你奶奶我今年芳齡十八。”說着，擡腳就向Riesling的屁股踢去，“表演藝術家”Riesling假裝自己沒站穩，咣當一聲趴在了地上。

“诶，你沒事兒吧。”湯照眠沒想到Riesling竟然如此弱不禁風，趕忙去扶她起來。

“沒事兒沒事兒。”Riesling托着地站起來，“我看那邊有家店挺适合你。”

Riesling拉着湯照眠走到了對面的一家成衣店裡，從衣架上拿下一件藏青色的長袖絲質蕾絲花邊V領連衣裙，伸到了湯照眠眼前，說：“試試這件。”

湯照眠将信将疑地接過裙子，對着鏡子在自己身上比了比。

“相信我，進去試試。我幫你拿包。”Riesling說着，把湯照眠推進了試衣間。

Riesling看着被拉起來的簾子，瞬間收起了笑容，轉身走進了另一個隔間。她從湯照眠的挎包裡翻出了她的手機，接着又從風衣的外兜裡掏出一個透明的小型工具盒，裡面整齊地擺着一整套拆卸手機的工具。

然而Riesling并沒有要拆開她的手機的意思，她小心地擰下話筒旁的一個嵌入表面的螺絲釘，換成了一個帶有定位功能的竊聽器，這個竊聽器的頂端與螺絲無異。

雖然Riesling已經無數次悄悄入侵過湯照眠的手機，但如果她手機沒電或者關機，Riesling就毫無辦法，現在有了這個竊聽器，湯照眠去了哪裡，在說什麼，她都了如指掌。

整個置換過程隻用了不到1分鐘，她重新把手機放回包裡，走出了試衣間。剛到門口，她的老式全鍵盤黑莓手機就開始嗡嗡地震動，這個手機經過了很複雜的反竊聽反定位改裝。

而且如果連續按下不同的字符串，這隻手機就可以在計時後自動引爆，或者是向何歡發出不同程度的求救信息（被抓住和快死了的區别）。

通訊錄上有很多聯系人，但實際有效的隻有何歡一個。即使如此，所有重要的事情何歡都不會在電話裡說，對她老人家而言，隻有兩個人面對面時兩張嘴之間相隔的空氣不會盜取她的信息。

Riesling清了清嗓子，接起了電話：“喂，您好。”

“你在列甯格勒玩兒得還開心嗎？”

“托您的福，非常開心。”Riesling笑着，“你去純真博物館了嗎？”

“去了。”

“羅馬澡堂子呢？”

“去了。”何歡頓了頓，似乎是在吃東西，“你從我卡裡刷走的錢，我會直接從你的傭金裡扣。”

“诶……”嘟嘟聲傳來，何歡已經挂斷了電話。

Riesling踱着步，重新回到了試衣間門口：“湯警官，拉鍊不好拉吧，用我幫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