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伊一笑着點了點頭。

“有什麼事兒随時打電話給我。”

“嗯。”

門被打開又輕輕合上。

屋裡的粉衣護士利落地換好了藥，簡單叮囑了幾句也推着車走了。

藍伊一靜靜地靠坐在床上，看着窗外那些在草地上曬太陽的人，他們大多有護士或者是家人的陪護。一個倔強的老爺爺，穿着病号服，手裡拄着一根有些年頭的竹拐，佝偻着身體邁着小碎步一圈一圈沿着草坪外面的石子路走。

草坪邊沿那幾把角角落落長了青苔顔色發灰的橡木椅子上，零散地坐了幾個外來的年輕人，有看着草坪中央噴泉發呆的，有翻着一本書逐字逐句讀的。在這個禁止手機通話和抽煙的草坪上，他們看着有些百無聊賴。

就在藍伊一想要拉下窗簾的時候，其中一個戴着黑色鴨舌帽，穿着一身藍色條紋病号服坐在橡木椅子上的人扶着椅子邊沿，有些費力地站了起來。那人戴着一隻醫院常見的一次性口罩，帽檐壓得很低。

一瘸一拐地慢慢往台階上走，藍伊一總覺得這個身影與其他承受着疾病的人有所不同，可她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存在異樣。

那人從藍伊一的視線裡消失了，窗外萬裡無雲，她看了眼手機，現在是上午9點。昨晚在車裡，吳缺說如果今天下午天氣好，要一起去海邊沖浪。那時她還開玩笑說，如果不出人命就可以去。

現在看來，恐怕是不行了。她抿了抿嘴，有些失落。

此刻，在公園旁邊的一座矮小的醫院辦公樓的樓頂上，班甯舉着一隻單筒便攜望遠鏡，趴在房頂邊兒半人高的水泥沿上，聚精會神地确認着草坪上的每個人。

“你幹嘛呢？”藍雲心穿着一件肥大的熒光綠T恤，腳上踩着一雙reebok限量充氣跑鞋，站在一邊，左手拎着一瓶香槟，右手提着附近一間粵菜館的外賣保溫袋，像看智障一樣看着班甯。

“工作。”班甯舉着望遠鏡回答道。

“What？”藍雲心張大眼睛，十分震驚。

“我在工作。”班甯又平靜地說了一遍。

“你的工作内容是什麼？”

“你們姓藍的都喜歡問這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

“剛才你問的問題。”班甯端着望遠鏡，換了個方向繼續查看着。

“我的腿已經站酸了。”藍雲心跺了跺腳。

“我剛才不是說讓你去找你姐嗎？”班甯回答道。

“可是我想知道你要幹什麼。”藍雲心把酒瓶子放在了水泥地上。

“現在你看到了，我在工作。”

“你到底在做什麼工作啊？”

“你姐讓我确認一下醫院附近是不是安全。”

“為什麼？這裡都是醫生诶，能不安全嗎？”

“這裡雖然進進出出有很多醫生，但這裡來了兩個人，他們會帶來不安全因素。”

“來了誰啊？”

“姜然，還有你姐。”

藍雲心啧了一聲，“你這麼說好像也不是沒有道理。”

看着班甯似乎還要工作很久的樣子，藍雲心索性放下飯盒，趴在台子上，看着樓下。這個屋頂雖然矮了些，但視野極好，能把幾乎整個醫院的主要模塊和道路都收在眼底。

“诶？那個人肯定是來給我送咖啡的。”藍雲心看到醫院大門口停了一輛外賣車，上面的騎手拎着一個咖啡袋子站在了門衛旁邊。

藍雲心掏出手機，手機果然打進來了外賣的電話。

“喂，您好？”

“您好，您的咖啡已經到醫院正門了，但我沒法給您送進去，請您來自取。”

“好的，馬上去。”

說完便挂了電話，看着旁邊全神貫注的班甯道，“我的咖啡到了，喝完咖啡我就能喝香槟了。”

班甯嗯了一聲。

藍雲心看看天，看看地，又回過頭看了看門口的外賣騎手。

“你什麼時候能完？”

班甯突然放下望遠鏡，轉身摁住藍雲心的肩膀，靠在了水泥牆後。班甯捂着剛才看望遠鏡的右眼，有些緊張，額頭上滲出了汗珠。

“怎麼了麼？”藍雲心小心翼翼地問，她此刻被班甯擠在牆角，也被傳染了緊張。

“有反光，拿好東西，我們趕緊走。”班甯揉了揉眼睛，視線終于漸漸清晰了起來。

“好。”

班甯右手拎着保溫袋，左手拉着藍雲心，迅速繞到上天台的門前，一腳踹開防盜鐵門，回到了室内。推開樓道的防火門，兩個人回到了這棟樓的辦公區。

步速慢了下來，拐過幾個彎以後兩人并排站在了電梯前。

“我們走下樓去不是更快嗎？”藍雲心問。

“為什麼？我們又不趕時間。”

“Wh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