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掉了所有纏身事務的江裴,幾乎寸步不離地守在床頭。一開始他尚無法忍受沈昀為什麼沒有蘇醒,後來見他面容有了些起色,他強制自己平靜了下來。
如此過了兩日,沈昀終于在第三天的深夜裡醒了過來。當時江裴正把他一隻手從被子裡掏出來,裹在自己的兩掌間,病房的燈他留了最外面的一盞,剛好能看清病房的事物但又不刺眼。
沈昀的臉依舊是缺少血色的蒼白,他監視似得一直盯着,他不想錯過他任何時刻,哪怕他處于昏迷不醒中。
裹在掌心中的那隻手就突然顫動了一下。
江裴猛然一僵,瞠目。
沈昀如扇子般濃密的睫毛扇動幾下,接着眼皮緩緩睜開......
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一片素白以及......
沈昀一開始頭腦尚渾濁,可一秒内他便恢複了意識,種種心驚膽顫的畫面襲來。
他看到江裴,本能地想起身叫他,想問他有沒有事,孰料剛一動就牽到了傷口,像被撕裂一樣,他冷吸一口氣。
“别動。”江裴急得坐到床頭,按住他,“你傷得太重,還不能亂動。”
被按回去的沈昀想開口叫他,一開口才發現喉嚨幹得像要着火,根本發不出聲音。
江裴瞬間領會,倒了溫水,因為他不能動,又怕嗆到他,因此一匙一匙小口地喂他喝。
“江總。”
沈昀終于有力氣喊出了第一句話。
“還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沈昀搖搖頭。
江裴還是叫來了值班醫生,醫生給沈昀檢查後說:“病人基本無大礙,隻要好好養傷,痊愈就可以出院了,這期間一定不能大動作,以免傷口裂開。”
為了方便檢查,病房的燈被全打開,沈昀這才發現江裴的眼底裡有了血絲,而且,他神色相當的疲倦,像是很久很久不曾合眼歇息過了。
醫生走了之後,沈昀問:“江總,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六天,挺久的。”他人生中最難熬的六天,度日如年。
也就是說,這六天裡,他可能幾乎沒怎麼歇息過,沈昀又不确定,小心翼翼地問:“江總,你一直都在嗎?”
“嗯。”他唯有一直守着才放心。
聽他這麼說,不知道為什麼,沈昀心裡滿滿的都是歡喜。
江裴似微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坐到旁邊來,用指背刮了一下他的臉,動作溺愛輕柔,“真傻。”
“......”沈昀眨眨眼,覺得這動作真親膩啊,奇怪的是,他一點都不讨厭。
“你知不知道你差點醒不來了?”
“是嗎?”
“你傷在這裡。”江裴像是要讓他明白嚴重性地輕點下他心髒位置。
沈昀當然知道他傷在哪裡,現在每一次呼吸牽動傷口都還輕微痛着......等等......他傷的是心髒位置?
他當時眼前一黑,就什麼不記得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傷在哪裡。
見他驚愕的神情,江裴說:“你心髒多次停止跳動,差一點點就無力回天。”
“......”幸好幸好,沈昀暗想,幸好他命大。
“後悔嗎?”
沈昀想了想,搖搖頭,“不後悔。如果我當場死了,我已來不及想這個問題,現在我能活過來了,自然不會後悔。”
江裴沉默片刻,嗓音低柔:“告訴我,你當時沖過來時,在想什麼?”
“來不及多想,”沈昀誠實回答,“就是看到你危急,就沖過去了。”
“害怕我出事?”
是不想他出事,但說到害怕......咦,好像當時确實挺緊張害怕的,都沒想過自己有危險,就撲過去了。
見他沉思中,江裴說:“下一次不能再這樣。”
“什麼?江總你還想下一次?”
江裴差點沒繃住表情,他假裝嚴肅道:“那你可要記住了,沒有下一次。好了,你現在閉眼睡覺。”
“江總,我剛醒來。”
“我累。”江裴說這話時,透着濃濃的疲倦。
沈昀有些心疼,如果自己聽話安分地去睡,他也就能安心地閉眼歇一歇了吧。想到什麼,便說:“江總,病床雖然小了點,要不你委屈上來擠一擠?”
“好主意。”
江裴就真的睡了上來,他動作很輕,生怕碰到他。
啊喂喂,我隻是客氣地這麼一說,沒想到你還來真的,沈昀後悔不疊。
兩人枕着同一個枕頭,因為位置不夠,江裴側着身子睡,因此他的臉對着沈昀的側臉,呼出來的溫熱全落在沈昀的側臉上。
沈昀柔腸百轉,兩人雖然同床睡過兩回,但自己次次都睡得太死,無知無覺,甚至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否真的上床睡過,從來沒有哪一回像此刻那麼真實。
他人就挨在身邊,能夠感受到他的呼吸。
真正的同床共枕。
很怪異的一種感覺,但沈昀又說不出的喜歡。
一開始他僵着不敢動,過了一會,膽子便大了起來,偷偷地轉動臉龐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