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沈昀就去看望錢馨兒。她瘦弱的身子躺在床上仿若無物,她閉目的樣子,連那點滴都比她有生機。
布公仔熊和她喜愛的課本都被撿了回來,做了無菌處理,放在她床頭上。
守在病床前的任初晴見到病房外的沈昀,開門出來,艱難地露出一個笑,“先生,昨天謝謝你。”她眼睛的紅腫未消,聲音很嘶啞,讓人心酸。
沈昀說:“我來看看她。”
“進來吧,馨兒也很久沒跟外人聊天說過話,這段時日來,除了我和醫生護士,就隻有你了,挺孤獨的一個孩子,如果她醒來看到你,應該會很開心的。”說着說着,任初晴聲音又喑啞了起來,熱淚湧出眼眶,不過很快,她擦幹眼淚,止住情緒進一步發酵,“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
“沒關系,我能理解。”
沈昀剛進來,馨兒就醒了,果然看到沈昀,她眼神硬是增添了一絲神采,叫道:“哥哥。”
沈昀來到床頭,拉着她一隻小手,“哥哥來看馨兒,開心嗎?”
“開心。”
沈昀摸了摸她腦殼,忽又聽她說:“哥哥,你說我還會好嗎?媽媽說我很快就會好起來的,但為什麼那麼久,我還是會疼,還是會難受?馨兒不想再疼了,馨兒想回家。”
一旁的任初晴再也控制不住,捂聲沖了出去,在走道上放聲嚎啕大哭起來。
似乎這輩子的眼淚,都要在此時此刻流失殆盡。
沈昀走過去,給她遞上了紙巾,她越擦反而越是止不住。“我這當媽媽的沒用,真的太沒用了,女兒每天在受苦,我卻無能為力。她爸爸更是糊塗,為了能夠籌夠錢給她治病,一時走了歪路,他太糊塗。然後又一時看不開,走上了極端,女兒需要爸爸的時候,卻見不到了。”
“給馨兒骨髓移植吧。”沈昀說,“手術費我給。”
任初晴用幾乎要哭瞎的紅腫眼睛怔怔看着沈昀,一時止了聲。
遠站一旁的保镖也微愕。
手術的當天,天氣微微涼,沈昀親眼看着錢馨兒推進了手術室,被推出來的時候,窗外,一片燦爛霞光。
兩天之後,醫生批準了沈昀可以回家養傷,他本來想打電話給崔凡來接他,先到崔凡的家裡蹭住一段時間,然後再回校和去公司實習。
電話還沒撥出去,張席先就來了,“沈先生,江總吩咐我接你回他家養傷。”
沈昀就想,江總公寓平時也不住人,他去蹭一段時間,好像也不礙事,這樣就不用給崔凡添麻煩。再說平時收拾公寓應該也不用費勁,這不是還有個管家嗎?煮的湯還好喝。
秉着占便宜的小心思,沈昀就收拾包袱跟張席先走了。
天氣已經轉入了涼秋,南方的春夏秋冬并不明顯,路的兩排綠化樹雖然開始頻繁掉黃葉,但依舊綠盈盈一片。
沈昀卻發現了不對勁,這路陌生,不是回公寓的路,而且醫院離公司哪有那麼遠。
“張叔,是不是走錯路了?”
“沒錯,這是回江總家的路。”
“不對啊,我記得不是這條路啊。”難道他住院這一段時間,外面的變化已經是天翻地覆?他不相信自己的記憶出現了毛病。
“你放心,是這條路沒錯。”
張席先那麼堅持自我,弄得沈昀不得不在自身找問題。
沈昀看着車馳騁在道路上,這下得了,離鬧區越來越遠。車先是拐進了一片綠化特别好的特區,然後上了一個經過特别設計人工綠植的山坡,山坡盡頭處被圍牆圍了起來,留了一扇大大的栅欄鐵門。
似乎感應到車子來了,鐵門哐啷自動兩邊開,車子駛了進去。
沈昀乍一看到裡面的情景,感覺眼睛像加了特效。
一棟中西結合的别墅坐卧在綠蔭花叢中,鳥語花香,幽靜雅緻,仿佛世外桃源。
“這是什麼地方?”沈昀愣愣轉向張席先。
“江總的家。”
沈昀就想到了晁叔介紹自己時說:“我是江先生的管家......”
還有,江總把公寓說是自己的住處,卻從來沒有說過是自己的家,原來......
這個人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但炫富起來真是要人命。
沈昀覺得一點不亞于岑氏别墅,但兩者是完全不同的風格,岑氏别墅是一種毫不保留的張揚的奢華,是歐洲宮苑風範;江總的别墅是一種内斂的奢華,花木掩映,庭院幽靜,講究的是一種雅趣,一種悠閑,多了一些人文氣息。
下了車,晁叔就已經等在那了,他旁邊還有一個慈眉善目的大嬸。
經過介紹,沈昀喊她瑞嬸,而瑞嬸親切地喊他“小昀”,這讓沈昀受寵若驚,他奶奶就是這麼叫他的!
而晁叔還是一本正經地喊他“沈先生”,他與瑞嬸是一對老夫老妻,後來沈昀才知道他是一個寵妻狂魔,幾十年如一日地寵。
張席先把人帶到目的地就走了,晁叔和瑞嬸把沈昀領進屋裡。沈昀一看到屋裡的裝潢,不由感歎,一開始他還以為總裁大人對自己摳,原來人家這麼懂得享受!
有錢真不是一般地爽!
晁叔和瑞嬸二人又把沈昀帶向二樓,瑞嬸說:“我按阿裴的吩咐,給你收拾好了房間。”
阿裴......
根據這個叫法,沈昀想到江裴的臉,不知道為什麼他很想笑,但努力忍住了。
瑞嬸:“你就安心住着,以後有什麼需要,想吃什麼,都跟我說,不要見外。”
一直都是瑞嬸在說話,晁叔成了一個悶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