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衆人始料未及,那奄奄一息的幼豺陡然迸發出無限生機,縱身一躍,自火舌上空展身飛騰,踩着一個個豺人的肩膀、頭頂,一路向西疾馳,如風掠過。
逃跑發生得猝不及防。
豺群傻了須臾,才在族母的“追”聲中跟去。
穿過茂密叢林,跨過潺潺溪流,幼豺身影似飛箭離弦,一刻都不敢停。在他身後,他的族群窮追不舍。
直至抵達布羅雪山。
布羅為雪豹領地,豺族不敢侵犯,停在山腳不再往前,探頭探腦地猶豫着。
山路崎岖多嶙峋巨石,幼豺拖着病體緩步上爬。
鮮血自唇角、身軀流溢,在雪地裡留下一朵朵“紅梅”,但很快就被簌簌落下的新雪所覆蓋。
雪豹一族靈力強大,使得布羅常年覆冰,嚴寒難耐。
行至半山腰時,幼豺終于體力不支,尋了塊半人高的石頭掩身,盤起尾巴縮起身子,隻露出一雙眼窺視來路動靜。
可惜,不過喘息少傾,他蓦地支起脖頸,警惕地探出前爪。
身後,一隻雪豹在緩步靠近。
·
布羅雪山經年冰封,溫度始終保持在零下四十度以下,每次去取雪津,錢姝都要左三件右三件,把自己裹成個粽子才敢傳送。
傳送成功,站定,錢姝一擡眼,僵住了。
人呐,倒黴起來,喝口涼水都塞牙。
一個小時前送貨遇到暴躁狂,一個小時後取貨遇到吃人不眨眼的兇殘雪豹!
二十米外,一隻身量約一米的灰白雪豹正虎視眈眈地盯着不遠處的獵物,瞧那一身腱子肉,怕是輕輕松松就能把任何生物撕碎,而與之正對的,卻是一隻棕黃瘦小渾身是血但背脊堅韌的……豺?
豺!
草原上的豺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隻以體型差來看,這小小的豺注定要被虐殺,加之身受重傷,正常而言,該是逃為上計。但它竟然氣勢不輸,繃直尖銳的爪,一副要和雪豹大戰三百回合的架勢。
無異于以卵擊石。
錢姝于心不忍,行動先于想法,反應過來時已經從地上抓起一把雪團成團砸向雪豹。
雪團砸在雪豹腹部,随即松散地掉下。
這點攻擊對雪豹而言不過撓癢,但錢姝的出現勾起了它的興趣。它扭過頭來,一雙幽藍的眼珠望向她,那藍底色深沉,仿佛一眼能夠看到人的靈魂深處,震撼心神。
錢姝吞了口口水。
可怕。
雪豹腦袋稍歪,定神凝視兩秒,摩挲着爪子,輕悄悄地走來。
比起幹巴巴的豺,還是粽子似的錢姝更為可口。
視線越過雪豹,錢姝沖那還在原地一動不動的豺喊道:“你快跑啊!”
傷口凍住,依稀可見鮮紅瘡痍,幼豺望着她,滿是冰冷殺意的眼中閃過一絲困惑。
錢姝似隻企鵝,鼓鼓囊囊,搖搖晃晃。雪豹不存絲毫忌憚,悠閑走着,走了兩步更是懶散地甩了甩腦袋,玩味十足。
什麼?居然被一隻雪豹小瞧了!
錢姝:生氣!但确實打不過!
她攥緊衣擺,努力掩蓋恐懼,指尖難以抑制地抖動着。她卯足力氣,又沖豺喊了聲:“跑哇!”
雪地綿延一串寬厚腳印,雪豹與她僅剩三米,以它的體型,隻要奮力騰起,一定能撲到她!
先遁吧。
閉了閉眼,錢姝開啟異能,腳下亮起一道光圈,純金光芒顔色遞深。雪豹覺出她要跑,眼泛厲色,後腿蹬地,向她撲來。
忽地,一道棕黃身影從她眼前閃過。
是幼豺!
這隻自身都難保的豺竟擋在了錢姝身前!
尖銳的犬齒劃過雪豹灰白的肌膚,在其腹部擦出兩道血痕,雪豹吃痛地嚎了一聲,側爪抵住地面,及時調整姿勢穩住下盤,沒翻倒。
幼豺的舉動徹底激怒了它,它雙眸轉為暗紅,憤怒地呲着牙,背脊弓起,進入一級戰鬥狀态。
身為布羅霸主,雪豹敏捷得可怖,眨眼的功夫,就出現在幼豺跟前,一爪将它拍飛在地,砸出一個雪坑。
幼豺嘔出一大口鮮血,那顔色刺得錢姝心頭一緊。
事已至此,幼豺仍舊要鬥!以前腿支撐,分明歪歪倒倒,還試圖站起,無奈受傷太重,前腿顫抖着撐了三秒,整具身子脫了力,栽倒下去。
錢姝來不及多想,那雪豹調轉矛頭,再度向她走來。
不管了。先救再說。
她立刻掃去遐思,從口袋中掏出一枚一寸長的塑料小瓶,拔開瓶口木塞,一口灌下瓶中淺綠色液體。
未免錢姝逃掉,雪豹不如之前惬意,直接躍起再攻。可就在它騰空的刹那,一道白光劈空,錢姝原地消失了。
雪豹緊急刹住,爪子在地上劃出弧線,轉身面對幼豺位置,果不其然,錢姝已閃現過去。
錢姝抱住幼豺,凝心聚神重啟界行。
光圈複現,霎時間金光四溢,照耀着整片雪地,猶如日出金山般恢弘。
到嘴的獵物要逃,雪豹面露急切,越跑越快,越跑越快,直直向着錢姝和幼豺沖來,距離他們尚有幾步遠時,一躍而起,利爪探出。
鋒利爪尖幾欲觸碰錢姝面頰之際,金光熄滅。
一人一豺徹底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