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視瓶身須臾，内心的渴望終究掙脫枷鎖，她又補了一口。

躺回原位，她凝神操控記憶。

一夜無夢，一覺到天明。

可惜，用靈液換來的精神抖擻隻維持了幾個小時。

她又被叫去公司加班了。

在再一次曆經長達八個小時慘無人道的加班後，蘇葉子再一次回到疲憊不堪的狀态。

于是再一次依靠靈液入睡。

一天一口，四天，靈液消耗殆盡。

第四天夜裡。

将靈液空瓶扔進垃圾桶裡，蘇葉子坐在床邊望着窗外夜景，手指焦躁地敲擊着手機屏幕。

為了保障大家的身體安全，異了麼設定每個賬号每個月隻能購買一次靈液。蘇葉子的次數用完了，她想向菁菁借用賬号。

可她心知肚明，菁菁一向不喜歡她用靈液。

掙紮半天，她到底還是發去消息：【菁菁，能不能幫我下單一瓶控憶呀？】

對話框頂端一直顯示“輸入中”，反反複複，菁菁的回複終于傳來：【抱歉，葉子，我不能把賬号借給你用。我是出于對你的健康的考慮，你現在太過于依賴靈液了，這顯然是不利于身體健康的。】

意料之中。

将手機扔到床上，蘇葉子緩緩縮起身子，靠着床頭抱起身體。臉頰抵住膝蓋，感受到身體的結實，心才有了安甯的支撐。

她的腦中一片空白，白得如同一張未經侵染的紙。她自然不會因此記恨菁菁，甚至有些迷戀這種拒絕，這讓她感到被關心。

但與此同時，她真的很需要一支控心。

白天的工作足夠辛苦，她不想再在夢裡重溫一遍。

房間裡寂靜得可怕，唯有車流聲沿着風的方向爬來。

不知坐了多久，意識一點點收攏，蘇葉子想，轉正彙報在即，她必須要保持良好的休息狀态！萬一彙報搞砸，她這些天來的付出都白費了！

轉動呆滞的眸子，蘇葉子撿起手機從二手平台找到代買。

加價50金，成功下單。

窗外，夜色流淌，浸潤城市的每個角落。

·

仗着黑夜包容，錢姝大膽啟用她的新交通工具——蘇珩。

蘇珩牌閃送，速度之快，一小時送8單，遠遠超過錢姝的小電驢。要不是白日裡太過招搖，錢姝真想從早到晚都讓蘇珩送！

二人在空中飛着，一聲聲提醒接連響起。

“您有新的異了麼訂單，請及時處理。”

“您有新的異了麼訂單……”

“您有新的……”

這些，都是金錢飛來的聲音。

錢姝一面死死抱着蘇珩，一面高興直呼：“發财了發财了！快點快點！”

蘇珩淺笑：“嗯。”

“您有新的異了麼訂單，請及時處理。”

……

訂單提示音還在繼續，錢姝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一條胳膊死死攬住蘇珩，騰出一隻手小心翼翼地掏出手機查看訂單。

然後，她在衆多訂單中一眼鎖定購買控憶的那條。

這個地址……好眼熟啊……

“啊！”

風過，錢姝被沖得不穩，差點撒開手機。幸好蘇珩眼疾手快，迅速側身回轉，将錢姝摟進懷裡，就近停在居民樓頂。

蘇珩剛站定，錢姝便催促啟程。

時間即金錢，速度越快，能送的訂單就越多。

再度縱身飛躍，蘇珩瞥着懷裡的“小貓”，無奈卻溫柔：“别玩手機了。”

“好~”錢姝乖巧收起。

先把眼前的錢賺了再說！

·

翌日。

少了控憶的陪伴，蘇葉子幾乎一夜沒睡，斷斷續續地眯了十幾分鐘，都很快在噩夢中驚醒。

她一連做了五個不重樣的夢：

夢到重回高考考場，看到試卷，驚喜地發現自己每一道題都會，可一轉眼，成績公布，總成績隻有不到300分，連普通一本都上不了。

夢到世界頭頂上出現一個巨大漩渦将她吸入其中，然後，她降落在公司的工位裡。

夢到無數鎖鍊從工位下面伸出來纏住她，桌面的屏幕閃爍得如同恐怖片。

夢到Tony指着她的鼻子罵她是廢物。

臨近清晨的最後一個夢，是在轉正彙報的現場，衆多考官無言地凝視她，一片無神的眼睛，黑壓壓的，仿佛夏日暴雨前的烏雲壓頂。

她站在長桌前端，呼吸急促得像是随時要一口氣哽住然後就此嘎掉，她分明看見考官的嘴唇翕動，在問什麼，可她聽不見，什麼都聽不見。

如同被裝在一個透明的罩子裡，她與世界間隔了一面朦胧。

她倉皇地掃過面前的每一個人，陷入絕望。

可怕的是，最後一個夢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