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斌身體猛地一顫，支起後背跪正，用衣袖蹭去留在唇邊的污穢：“祁先生有什麼指示？”

他擡起頭，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眼中映着讨好與畏懼。

祁津嘴角上揚，“你覺得……執法司的人現在最想幹什麼？”

最想将你繩之以法！恨你入骨，甚至想要越過程序正義！

顧斌心中這般想，但不敢說，隻道：“執法司不過是群蝼蟻，他們怎麼想的不礙事。”

這答案太過谄媚敷衍，祁津不喜歡，他躬身捏住顧斌下颌。

淡淡的薄荷香味撲面，卷着微涼的指令：“安排那些救世主們在發布會當天刺殺我。”

顧斌瞳孔瞬間放大，“這…… ”

祁津歪着腦袋：“不懂？”

顧斌輕微點頭。

祁津難得地耐心：“眼下蘇珩的英雄形象深入人心，他與我作對，會讓那些不明真相的異能者誤會我。所以，要把他……拉下神壇。”

眼睑垂下，他笑得漫不經心，目光流轉在顧斌的眼鏡上。

祁津伸手，顧斌下意識一躲，祁津便粗暴地用另一隻手托住他的後腦勺，按着他，替他扶正眼鏡。

顧斌嗓音發顫：“好…… 好的。”

祁津松手，他緩緩低下頭。

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打在冰冷的地面上。

·

是晴天，陽光毫無保留地傾灑在異能局樓頂，微風輕柔拂過，帶來城市的喧嚣與車水馬龍的熱鬧。

鳳凰的“成神計劃”像是一劑強心針，讓城市重新鮮活起來。

所有人都說，有了涅槃之靈，他們都會涅槃成神。

雙手握在欄杆上，錢姝眺望着前方，她還是不願同黃璋多說，由蘇珩闡明他們的計劃。

蘇珩一向言簡意赅：“發布會上，魚死網破。”

黃璋毫無吃驚，如往日的不羁，輕松地甩着胳膊，仿佛是個街溜子，“大不了就是一死喽。加入執法司之前，老子早就料想到會有這麼一天！”

話聲是利落爽快，可落在人心間，像是柄鋒利的刀子。

錢姝斜眼看他，頭發還是淩亂，胡茬還是肆意，還是從前那不靠譜又最靠譜的姿态。

覺察到錢姝的視線，黃璋扭臉同她龇牙一笑，錢姝立刻偏轉過臉。

“呦，你這氣性還挺大……”黃璋調侃，還想說什麼，一時間，三聲電子音同時響起。

三個人同時收到訊息：【請立刻前往1号會議室集合。】

錢姝與蘇珩對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到達時，會議室裡已聚集不少人。

顧倩站在角落裡，神色冷漠，抱臂而立，在琢磨什麼，注意到錢姝後，歪頭同她打了招呼。

錢姝抿唇，心虛地回了個點頭。

錢姝與蘇珩不明所以，黃璋湊到他們身邊，壓低嗓音道：“局裡的S級異能者都在這了。”

召集全部的S級異能者要做什麼？

錢姝正思考着，會議室的大門從外推開，沉悶的動靜自會議室最後方響起。

顧斌保持着一貫的優雅，手中捧着一台筆記本，踩着锃亮的皮鞋，快步走到講台。

他表情嚴肅，掃視衆人，遂道：“今天召集大家來，是有一項重要任務。”

“一直以來，種種事件都将矛頭指向鳳凰公司，我相信在座的各位心中都有評斷，涅槃和鳳凰到底是何關系，不必我悉數言明。可執法司一向要師出有名，耽于所謂的證據，讓事情一步一步演繹至今。”

他的話聲在會議室上空盤桓，引起一陣騷動。

錢姝扯起嘴角，默默冷嘲：就這麼輕易把鍋甩出去了？難道不是他放開靈液才導緻的一切？

“可是，服用過涅槃之靈的人都出現了不同程度副作用，而鳳凰公司還要投放涅槃之靈藥丸，是在造神，拯救市民迫在眉睫！”

“所以，不能再等了，就是後天！發布會上，清除祁津！”

一片嘩然，衆人面面相觑，神情中充滿震驚與疑惑。

有人忍不住低聲議論，聲音雖小，但在這安靜的會議室裡卻格外清晰。

“這可不是小事，顧局長到底是什麼打算？”

“涅槃勢力龐大，我們真的能成功嗎？”

“成不成功也是對異能局的貢獻，可是，如果我們失敗了，别人會怎麼看待我們，會不會覺得我們才是反派？”

……

蘇珩眉頭皺起，下意識看向錢姝，目光交彙，二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擔憂。

錢姝捏住衣擺，不安感撞擊她的心。

顧斌為何突然反水？

難道是用完祁津，就想轉而穩住自己的地位？

還是說……其實是和祁津商量好的？

誰也不知顧斌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