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徽不知道他是夢見了什麼,但應該是些不好的事情,于是溫言出聲,小聲安撫着沈懷川。
手被拽緊了掙不開,便随他去了。
不知道過了過久,許清徽靠着床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許清徽再度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睡在了床上,床單被褥早已換了新的,而沈懷川并不在屋内。
手上先前被沈懷川緊抓過的地方應該是被敷過了,不痛但留下了一圈淡淡的紅色。
沈懷川這一覺睡得很沉,出門後才發現已經到中午了。
今天也是個大晴天,一絲風都沒有,頗為悶熱。
“姑娘你醒了!”
見她出來,大嬸熱情地過來同她打招呼。
其他人都稱呼大嬸為江嬸兒,江嬸兒和兒子江星負責偏堂這裡的日雜,也住在這裡。
“昨晚照顧你家相公累壞了吧,你倆感情可真是好。”
“昨夜麻煩嬸子了。”
許清徽為昨夜半夜還喊起江嬸兒緻歉與道謝。
同時因江嬸兒自然地說出“相公”兩個字而感到一絲恍惚,她好像還從來沒有想過這兩個字會與她有何關系。
江嬸兒招呼着許清徽帶她去了廚房,邊走邊跟許清徽講,沈懷川中午的時候就出門了,走前同她要了新的被褥,說讓許清徽睡覺、不要打擾,還囑咐廚房留了粥食。
許清徽吃着溫熱的粥,這說是粥,裡面卻放了大量野菜。
江嬸兒熱心地解釋,今年年節不好,糧食得緊着吃。
他們在山上,别的沒有,野菜卻很多,所以困難的時候,都是這麼過來的。下午打了野味,明天炖湯。
“我們整個寨子呀都是這樣,年節不好,能省一點是一點,姑娘莫見怪。”
許清徽倒沒覺得有什麼,她不怎麼挑食,能吃就行。
“整個寨子?賀老大也是這樣嗎?”
許清徽咽下嘴裡有些苦和澀的野菜,問道。她會想起來昨天賀善招待他們那頓飯确實也挺簡樸。
“這就是賀大當家的第一個這麼做的,不然下面這些人,哪能甘願天天吃野菜。”
沒想到賀善竟還是這麼有擔當的一個人。但是山賊的生活,确實是許清徽沒有想象到的清苦。
“我們算好的了,至少還有口吃的。聽說下面很多村子,很多人早就餓死了。”
江嬸兒歎了口氣。
“餓死?”
許清徽有些吃驚,她已經很久沒聽到這種事了。
“是啊,今年雨下得太多了,今年春天種下的稻子,沒能結出多少穗,不少還被水淹了。之前的很多陳糧也都爛了。”
許清徽聽明白了,這是由洪澇引發的饑荒。
“官府不管嗎?”
“哈,那些狗官,不從我們老百姓嘴裡奪糧就謝天謝地了。”
提到官府,江嬸兒臉上露出了明顯的厭惡甚至是痛恨。
看來這個地方的吏治,實在是不怎麼樣。
不過想來也是,如果吏治清明,又怎麼可能有這麼多人做了山賊。
許清徽突然想起來曾經在書上看到過的詩句:
“一尺二尺水頭縮,千家萬家父老哭”。
史書上寥寥兩筆,卻是這個時代裡千家萬家百姓錐心泣血的現實。
許清徽突然覺得,既然來到了這個時代,就順便為他們做些什麼吧。
吃完後許清徽幫着江嬸兒洗了碗,趁着天色還早,她同江嬸兒提出了想去寨子裡種水稻的田裡看看的想法。
江嬸兒雖然不解,卻還是帶着許清徽去了。
許清徽穿越前已讀到了地質學博士,在學習和研究上,多多少少都會涉及到農學的知識。
而從昨日她閑逛時看見的水稻種植情況來看,她積累的這些知識應該可以幫到寨子裡的水稻種植。
路上碰到了不少在寨子裡居住的山賊,若不是知道這是山賊窩,許清徽會誤以為自己在古代某個村莊裡。
寨子裡山賊的生活狀态實在和她想象中的山賊生活太不一樣,這裡倒是像與外人間隔的桃花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