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東西後,許清徽隻身到外面找了塊平坦些的空地,抹上之前過來的路上自制的驅蟲藥粉,以包做枕頭,準備就在這裡睡覺。
屋外以月光為被、以土地為席,還有入夜後的涼風,令人心情不由得平靜和開闊了些。
不知道什麼時候鄭問渠也摸了過來,甩下包裹也躺了下來。
雖然許清徽是他們三人中最小的,但鄭問渠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許清徽身上有種令人安定的力量。
會令身邊的人不由自主也安定了下來。
“你說,龍栖縣這水真的能治得了嗎?”
鄭問渠的聲音順着風傳了過來。
“睡吧。”
許清徽不知道怎麼回答。
但總會有辦法的。
許清徽本想閉着眼睛想想對策,但許是這些天太累了的緣故,剛閉上眼睛就睡着了。
*
第二天是個陰天,其實從下半夜開始雲就慢慢爬滿了天空。
不過好在這樣的天氣适合趕路。
經過昨夜的分析,許清徽目前對龍栖縣的水系已經有了一個大緻的概念了。
不同于上次的小支流,他們此次要去的河段名為聿河,是潤河的一條重要支流。
按分配任務的官吏的意思,就是讓他們三人前去打探,若淤積不嚴重就随便清理一下就回來;若淤積嚴重,便回來召集其他小隊的人一起去幫忙。
因為聿河位置較靠南,此前還沒有人前去探查過情況。
三人一大早領了物資就上路了。
一路順聿河而下,結合實際觀察到的情況,與地圖上的信息進行對比,最終确定了主要淤積的河段。
天空中烏雲密布,沒一會豆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沒有要停的架勢。
三人連忙将船拖上岸,在地上釘好錨,便帶上東西去尋躲雨的地方。
這裡是一個名為上高的村子,臨河而建,能躲雨的隻有村民自己建的房屋。
三人連着敲了幾戶人家,要麼是根本不開門,要麼是開門後拒絕讓他們進去。
不過想來也正常,放三個陌生男子進入自己家,确實是一個太危險的舉動。
眼看雨沒有要停的迹象,三人認命了,準備就在一顆大樹下捱過去。
就在這時,隔壁一戶人家的門打開了。
一個七八歲大的小女孩撐着一把傘探出了頭,歪着腦袋找了一圈,最後看到了樹下狼狽的他們三個。
随後小女孩大聲喊了幾聲,隻是稚嫩的聲音被鋪天蓋地的風雨淹沒,但是王洽眼尖,看見了真努力向他們招手的小女孩,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三人穿過密集的大雨,來到了為他們暫時提供庇護之所的地方。
這是一間再普通不過的村舍,家中隻有母女兩人。
母親姓楊氏,名櫻;小女孩随父姓高,名安樂。
家中沒有多少物件,但勝在都幹淨整潔,可以看得出屋主是在認真生活的人。
三人身上已被淋透,又介于屋主是一對母女,便隻是立在門前,沒有進屋。
這一舉動也使得本有些忐忑的母親安心了不少。
小女孩拿着幾個彎、提了一壺姜湯過來,遞給他們,并打開了西側一間屋子的門,對着他們朝屋内一指,又害羞地跑回了主屋,鑽進了母親懷裡。
倚在門邊的母親楊氏摟住孩子,溫柔地朝三人笑笑,轉身關上了門。
三人朝楊氏母女二人拱手,行禮緻謝。
拎着姜湯來到西邊的側屋,發現這裡的桌上已放了一些吃食。
竟是如此細緻,為剛淋了雨的他們準備了這些。
關好門後,鄭問渠和王洽便在屋内換下了濕衣服,許清徽也找了個隐蔽的有遮擋的角落換了衣服。
奔波了一路,終于能停下來喘口氣,吃些東西了。
桌上的是粗糧做的餅子,屋内也沒有多餘的擺設,彰顯着屋主人的不富裕。
門已經被許清徽又打開了,果然沒一會就見到楊氏母女從主屋走了過來。
三人連忙起身向她們道謝:
“多謝姐姐。”
楊氏盈盈一笑:
“看三位小兄弟的打扮,可是龍栖縣的治水吏?”
“正是,姐姐怎麼知道?”
鄭問渠驚訝地反問。
“我相公生前也做過治水吏,也是你們這副打扮。我姓楊,這是我女兒安樂。”
小安樂躲在母親身後,探出半顆頭望向他們。
一番交談後,許清徽得知原來楊氏的相公已在幾年前一次治水的過程中去世。
不僅如此,這個村子裡很多男人都不在了,家中都是婦女頂起了整片天。
或許正是這個原因,導緻她們都不願為陌生人開門。
若不是因楊氏丈夫生前也是治水吏,隻怕三人今晚真的得頂着暴雨露宿荒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