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嘿嘿”一笑,算是應下了許清徽說的話。
王洽對許清徽拱手行了一禮,微微笑了一下,沒有接話。
這一段路途順水,小舟随波晃蕩,不急不緩地向前流去。
*
幾天後,三人終于是有驚無險地回到了杜衾年所在的地方。
這裡是杜衾年為了方便統領清淤工程,而選定的一處臨時駐地。
駐地就在吞龍江從中部分流而出的一處重要支流旁邊,由一處廢棄的龍王廟改建而成。
此處由于地勢較高,少遭受洪水侵襲;而陸上腹地又平坦開闊,利于人員和物資駐紮。
同時廟雖破,卻勝在空間開闊,簡單修繕一下,就足以擋風遮雨,頗為實用。
所以駐地選擇在了此處。
抵達時已是深夜。
自昨夜起又開始下起了雨,遲則生變,為了避免出現其他意外,所以三人這一天兩夜算是日夜兼程,才終于在深夜趕了回來。
盡管是深夜,駐地仍有人員值守。
三人将船隻交接給駐地相關管理的官吏後,疲憊地回到休息的地方。
許清徽倒是絲毫不挑地方,簡單清洗後倒頭就睡。
這一覺就直接到了第二天早晨。
許清徽是被周圍人搖醒的。
她揉着朦胧的眼睛,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聽見了一道洪鐘般的聲音。
“鄭問渠、許清徽、王洽何在!”
“鄭問渠、許清徽、王洽何在!”
聲音剛落,下一聲又響了起來,看起來已經喊了好一會了。
“在,在這裡!”
這是鄭問渠的聲音。
許清徽被鄭問渠和王洽一把撈起,直到這時她才差不多完全清醒,也看清了門口身形魁梧、神色威嚴的屬吏。
“杜大人要見你們,速速前來!”
見三人已出列,來人又丢下一句話後,剮了三人一眼,甩下門口遮掩用的簾子。
督促之意不言而喻。
三人飛快地清潔一番,王洽還拿上之前整理好的關于清淤之策的筆記,然後趕忙走出去跟上了一直在屋外等侯的屬吏。
這名屬吏名為李執,是縣丞杜衾年手底下的吏員。
杜衾年住的地方位置居中,便于統籌。
由龍王廟後院的廳堂改建而成。
從外面看起來和周圍其他的房間并沒有什麼不同,隻是更幹淨整潔了些。
進入廳堂便看見了一位正伏案辦公的官員,周身儒雅的氣質。
李執領着三人進去後,向杜衾年行了一禮。
“大人,人帶到了。”
随後站到了杜衾年身側。
三人有樣學樣地向杜衾年行禮。
杜衾年正在批閱公文,沒有回應,甚至沒有擡頭看他們一眼。
杜衾年不怒自威,加上李執嚴肅的神形,堂中氣氛一時十分肅穆。
縣丞大人沒有發話,三人也不敢自作主張地直起身。
這樣的姿勢維持了半響。
許清徽身上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額上的汗凝成了汗珠,順着臉頰滾落,“啪嗒”砸在了地上。
許清徽清晰地感受到了來自上位者的威壓。
在這裡,他們不是身份平等、有着平等人格的人,身為上位者的杜衾年天然有着對他們生殺奪予的特權。
終于,杜衾年批改完了他的公文。
李執便立即上前幫助杜衾年整理好案桌上紛雜的公文。
“爾等,可知罪。”
杜衾的音色醇厚儒雅,落地卻有如千斤重,壓得三人“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頭直抵地面、俯首認罪。
“屬下知罪!”
“罪在何處?”
杜衾年接過李執遞上的清茶,不急不緩地出聲。
“屬下不該擅自将撚泥篰制作方法傳授給民衆。”
一向溫吞的許清徽卻搶在了鄭問渠何王洽前面,接下了杜衾的問題,也接過了罪責。
見堂下最瘦瘦小小的許清徽認下了罪責,杜衾年放下茶,終于是正視了堂下跪着的三人。
“罪在何處?”
杜衾年又問了一次。
許清徽飛快地思考着杜衾年為什麼會這麼問,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她感覺有生以來自己的腦瓜從來沒有轉得這麼快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