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那送你了。”
裴别鶴直起身,将花朝花錦懷裡一塞,而後拍了拍因蹲低而導緻衣擺上沾上的泥,又恢複了先前的樣子與氣場。
花錦樂呵呵地接受了,拿着花湊近道許清徽面前顯擺。
“那小孩又不是送給你的,你這麼開心幹嗎。”
許清徽啞然失笑。
雖然沒能進去重疫區,但是在外圍,終歸還是有些他們能去做的事情的。
“大娘,我來幫您。”
許清徽接近一位剛因衙役的驅趕而撤攤的、現下又重新出來擺攤的大娘,利落地幫大娘将東西一一擺放好。
大娘先是警惕地看了許清徽好幾眼,又見她沒有惡意,便沒有制止許清徽的動作。
許清徽一身短裝,清秀幹練,又有禮貌,很快便獲得了大娘的好感。
“大娘,當前城中的疫病越來越嚴重了,您怎麼還出來擺攤呢?也沒有帶防護罩,不怕染上疫病嗎?”
許清徽見大娘放松了些,便表現得随意地問道。
“不擺攤我一大家子吃啥喝啥啊。”大娘嘲笑了許清徽的年少幼稚,“你這娃娃,一看便是家裡頭不缺吃、不缺穿吧。”
“一天不擺攤在家躲着,就得餓死。出來要是染上病了,左右不過也是個死,多活一天算多賺一天。”
大娘倒是想得開。
城北多是富人,他們可以吩咐仆從外出冒險,去采購各類物品,也不愁吃穿,所以沒必要自己外出暴露冒險。
可是城南多是要靠每日收入維持生計的平民,他們這類人,在整個龍栖縣算不上富人,卻也算不算貧民或難民,所以官府的救濟也落不到他們頭上。
他們不外出擺攤或勞作,僅躲在家避疾,那就得餓死。
和生存的風險相比,危險的疫病甚至都算不得什麼了,左右他們不過就這麼一條命,怎麼個死法都是死。
更不用說用不用口罩的問題了。
這類人,又能有多少資金,去購置那些對于富貴人家而言都稱得上是奢侈的口罩呢。
許清徽和靠近在一旁裝作買東西的花錦和裴别鶴都陷入了沉默,先前确實是他們“何不食肉糜”了。
但是就這樣放任他們繼續下去也是不行的。
往小了說,他們的行為會危及到他們自身和家人的安危;往大了說,當前疫病的情況尚不明晰,受感染的範圍正在不斷擴大,若還不能找到有限的治療方案,此地不過幾天後也定當淪陷,他們當前這種擺攤和未做防護的行為,定然會導緻感染的進一步擴散和嚴重化,甚至成為下一個重災區,屆時,便不是死一家一戶、死三五個人能停止得了的了。
這個問題,必須得想辦法去解決。
*
“沈大人,能勞煩您之後在此處為我單獨開辟出一間藥房嗎?”
沈懷川和高良姜剛剛查探完疫區的情況,正在向外走。高良姜突然出聲請求道。
沈懷川暫時沒有接話,畢竟這樣太危險了,疫病本就兇險,雖然高良姜醫術了得,但是終歸是過于危險。
“我本就是醫者,治病救人是分内之事。就如沈大人保百姓安甯一般,我們都隻是做了我們應該做的。”
最終沈懷川還是答應了高良姜的請求,并答應了她此事暫不聲張,不讓其他人知曉,以免有其他人阻擾或有人要強行跟進來。
沈懷川和高良姜剛從重災區出來,便看見了或蹲或站在街邊一個小攤前的三人。
與街上其他行色匆匆的人相比,他們三人确實過于顯眼,更别提一身紫衣、氣度不凡的裴别鶴在側。
沈懷川與高良姜解下身上的鬥篷遞給身後的官兵、換上新的口罩,那些官兵再将這些拿去用熱水煮沸以消毒。
“裡面情況怎麼樣了?”
看見他們回來了,許清徽連忙起身迎了過去,出聲問道。花錦和裴别鶴也走了過去。
“不容樂觀。”高良姜歎了口氣,努力想舒展開緊皺的眉頭,“患病之人普遍高熱,或高熱以至于脫水心衰而亡,或高熱昏阙、呼吸困難以至于窒息而死。”
“先前的退燒藥沒有用嗎?”
裴别鶴問道。
龍栖縣六年前的那場大疫他也有所耳聞,當時有醫師找出了非常有效的良方。
“此次病因與先前并不相同,先前的方子效果并不明顯。我得抓緊時間回去查閱醫書,再同此處的醫師們再認真商議一番。”
“另外......”
高良姜似乎有話想同裴别鶴說,但礙于在場人衆多,又止住了話題。
裴别鶴理解到了她的意思,決定稍後再私下裡尋她。
于是,一行人都先行回了城北沈懷川的宅子中,整理今日獲得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