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善堂的位置在城區的東南方向,快靠近積善堂時,周圍人明顯少了很多。
一方面是因為官方在嚴格管控附近區域,以免疫病進一步嚴重擴散;另一方面也是百姓自己對之心存畏懼,自發地遠離這一區域。
許清徽也被留在了外圍,和花錦與裴别鶴一起。
高良姜離開後,花錦整個人在裴别鶴面前老實了很多,又默默和許清徽湊到了一塊。
許清徽口頭刻薄了他幾句,沒真的往心裡去。
而且雖然沒說出來,但他倆都從對方的眼神裡,莫名看見了一種對裴别鶴的“敬畏”。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裴别鶴表現得一副溫潤風流的公子的樣子,眉眼也時常帶笑,但他倆對上裴别鶴就是感覺有點發怵。
而且,許清徽總感覺裴别鶴看她的眼神,像是早就知道了她是誰。
“許兄弟是龍栖縣人士嗎?”
裴别鶴率先打破僵局。
“不是。”
許清徽尬笑着回複。
“沈大人對許兄弟很是親近,莫非許兄弟是與沈大人一同從京城來的?”
親近你個大頭鬼啊,哪隻眼睛看見沈懷川和她親近了,每次在她面前沈懷川明明都擺着那張死魚臉好嗎。
而且她覺得,要說親近,沈懷川對那位高小姐才是真的親近與和藹可親了好吧。
“在下總覺得,許兄弟有些眼熟呢。”
裴别鶴的笛子抵在了自己的下颚,一雙丹鳳眼微眯,深邃而不透光亮。
“是吧、我也......”
花錦正打算插話,被許清徽一把捂住了嘴巴拖了回去。
“裴公子一定是認錯了,在下大衆臉,和很多人都長得像呢。”
放過她吧大哥,她已經很努力降低自己在裴别鶴眼前的存在感了,
花錦插不上話,隻能将注意力投到周邊。
突然,他注意到路邊一處角落裡有些異常。
花錦悄然走近,掀開蓋在上面的草垛,卻驚訝地發現裡面藏着幾個孩子。
草垛背靠座住宅之間留下的空隙,縫隙不足以讓大人通過,瘦小的孩子在裡面卻可以暢通無阻。所以這種地方,便成了小孩們天然的遊戲場所。
應該是剛剛他們一群人來到此處,身邊又跟着官兵,吓到了這些小孩,他們才在此處躲了起來。
那幾個小孩身上的衣裳都很破舊,但看得出來被認真清洗過,臉上手上應該是不久前才剛清洗過,但不知在哪又沾上了灰和污漬。
他們手中握着不知從哪來的、被分成了好幾份的碎餅,有一個小孩嘴角還挂着餅的殘渣。
花錦沒想到這裡還會有幾個小孩,而且他也是頭一次這麼近距離地接觸到貧民家的小孩,一時有些愣住,不知如何反應。
而半響後他突然反應過來,想從懷着掏出他先前帶的吃食,卻什麼都沒掏出來。他這才想起了先前因為潛水遊到岸邊,那些食物都沁水泡發了。在跟着許清徽前往宅子的路上,那些食物早已經被從小“嬌生慣養”的花小少爺嫌棄地丢到了路邊。
所以花錦他現在,什麼吃的都沒有了。
但是突然,他扭頭看向裴别鶴,眼睛亮晶晶的。
“三哥,我記着你是不是喜歡随身帶糖來着。”
許家開設有書院,各家子弟皆被送入其中求學,按年齡長幼,許清徽的兄長許旌陽排第一,裴别鶴排第三。花錦則是他們那一批裡最小的。
裴别鶴看見那幾個孩子後,身形僵了一瞬,随之周身氣場卻柔和了許多。
他從懷着掏出一個香囊,從裡面拿出了許多包裝精緻的糖,走近那些小孩,彎下腰,将那些糖一一分給了他們。
那些小孩小心翼翼地接過糖,感到受寵若驚,一口一個“謝謝神仙哥哥”。
小孩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感謝或誇贊,隻能用他們接觸到的有限的詞彙表達最純粹的真心。
裴别鶴卻對此很受用。
許清徽本來以為裴别鶴隻是一個身居高處的公子哥,卻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一面,頓時對他改觀了不少。
可惜她窮鬼一個,身上也什麼吃的都沒有,也沒什麼可以給那些小孩的。
“你們的爹娘呢?外面現在很危險,别到處亂跑了,趕緊回家吧。”
分完糖後,裴别鶴囑托道,語氣溫柔。
那些小孩聽話地一哄而散,有一個小孩卻又突然折返回來,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了一捧小花,往裴别鶴懷裡一塞,又飛快地害羞地跑了。
花錦啧啧稱奇,很顯然,他也沒見過這一面的裴别鶴,并不禁小聲感慨道:
“居然還有小孩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