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沈懷川對她參與這些事情的限制與擔憂,她總覺得有些超出了正常的擔憂範疇,甚至有些像創傷後應激的狀況了。
許清徽的問題确實問住了沈懷川,他一直都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他居然在害怕,害怕許清徽因為這些事情出事。
又或者是他先入為主地認為許清徽就是清川府城許家的大小姐,那些事情對她而言本就是非常危險、風險很高的事情。
可是許清徽真的是他以為的那個樣子嗎?
他似乎并未真正地正視許清徽這個人,而是帶着他先入為主的偏見在看待她。
二人一路無話地回到了沈府,而許清徽這次也是真的有些惱了。
她本意是幫忙,可是沈懷川的态度,并不是她幫上了忙而是她添了亂,于是許清徽單方面決定,先與沈懷川冷戰一個晚上。
*
次日,沈懷川以雷霆之勢,帶着兵蹲點了幾個巫師常出沒的五瘟神廟,秘密抓捕了幾波人。
經過分開的審訊,得出了一緻的結論。
那些巫師借着百姓對五瘟神的迷信,散播謠言說隻要供奉誠心,便可有得到神仙的庇佑,百毒不侵;而這誠心的衡量标準,便是錢财的多少。
許多百姓将錢财用于供奉,而不是買藥或防護用品。
而他們捧着的特殊液體,百姓将錢投入其中之後錢财便會融化,隻因那液體是用水銀等物質制成,所以給百姓錯覺,讓百姓誤以為是怪力亂神,真有神仙庇佑。
他們去其他人家裡驅邪,所采用的方法本質上也與官府所做的沒有區别,甚至他們還采用了官府所公布的有益于預防和治療疫毒痢的配方,隻是被他們裝飾得很好,才使得百姓誤以為那些是“神水”,飲之可驅除疫病,百毒不侵。
他們這拙劣的一套騙局但在民間百姓深信不疑,甚至龍栖縣境内相信這些東西的百姓人數遠遠超乎想象,那些巫師的影響力比想象中還要大得多。
沈懷川查辦此事的速度可謂算得上是雷厲風行,周遭人今日都感受到了沈懷川更加冰冷的氣場,明明是在炎炎夏日,但一旦靠近沈懷川身側,當即都會感覺周遭氣溫立即下降了八度。
裴别鶴前來尋沈懷川,交接新運來的藥材之事。
前陣子龍栖縣的疫病暫時穩定之後,裴别鶴随他自家的商船外出搜尋藥材了,剛剛才回來。
沈懷川正在糧倉清點糧食和藥材剩下的庫存,裴别鶴靠近他時,當即敏銳地察覺到來眼前這位知府大人的心情不太美妙。
省去了客套話,裴别鶴直入正題:
“聽聞沈大人想要重新修建吞龍江江堤。”
沈懷川靜靜地等候着裴别鶴的下文。
“不知沈大人是否有興趣合作?”
“願聞其詳。”
沈懷川正色。
“沈大人可知吞龍江另一側的堤壩,尤其是風平渡?”
裴别鶴邊說着,邊引着沈懷川出去,到一個更适宜商談的場所。
“風平渡口乃是當地官員與當地商賈合作,共同修建的。由商賈出資,甚至購買材料,排除經驗豐富的工人,作為交換,官府會讓渡接下來一定年限的渡口使用權。”
裴别鶴收起折扇,眯眼一笑,像隻狡黠的狐狸。
“那商賈是你家的人?”
“在下不才,那人正是我手底下的。此次吞龍江江堤重建,沈大人可有意願合作?在下可以資助長工與原料,我聽聞這堤壩修建之法甚是巧妙,沈大人若願意讓我手底下的工人在幫忙時,學習一二便好。”
“裴公子好謀劃。”
确實是天生的商人手段,拿些短期的物資,置換可以長期使用的技術,穩賺不賠。
“沈大人這是答應了?”
“自然。日後還有諸多合作機會,屆時或許也需請裴公子行個方便。”
“那是自然。”裴别鶴似乎突然想起了些什麼,接着說道,“近些日子,良姜和花錦有勞沈大人照顧了。”
“應該的。高姑娘醫治病患,屬實辛苦。”
“确實,世人對女子多有約束,良姜一方面是繼承其父衣缽,另一方面又何嘗不是借助行醫的途徑,從世人眼光中掙脫出來,得以片刻喘息呢。”
聞言沈懷川一愣,當即擡眼向裴别鶴望去,對上的卻仍舊是裴别鶴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
“多謝裴公子,在下受教了。”
“沈大人客氣了,我可什麼都沒做,不過是大人當局者迷罷了。”
事情已商議完畢,裴别鶴告辭離去,沈懷川一人杵在原地,發了許久的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