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沈懷川不知抽什麼風了,居然約她一起去看祭祀,許清徽一邊熬着高良姜剛給她開的“感冒藥”,一邊琢磨着晚上帶什麼東西出去。
她近幾日總覺得身上有些乏力,還很容易出汗,但是并沒有出現疫病相應的症狀,請高良姜看過後也并沒有什麼事情,所以也沒太在意。
中藥比起後世的中成藥,麻煩就在于飲用前還必須每次都去煮,眼前這罐子藥都熬老半天了,也不見好。
見爐子裡的火還在燒着,許清徽索性先前處理其他事情,想着等之後再回來喝。
回到房間看見了桌上散亂着的一堆草稿,這是她這些天整理出來的關于尋常人家可以如何防疫的“小貼士”,這些可以裝訂成小冊子,分發給百姓。
“你還沒收拾好嗎?”
花錦竄了進來。前陣子在高良姜的悉心照料下,花錦已經好了,甚至因為病了這一遭,他體内有了更強的抗體,現在的抵抗力比許清徽他們這些沒有患過病的人更強。
“差不多了。”
許清徽将防疫“小貼士”的草稿揣進兜裡,準備晚上見面時順便拿給沈懷川。
“好了就走吧,他們都在外頭等着咱了。”
聽許清徽說準備得差不多了,花錦直接将人拉了出去,尋外面的其他人彙合。
剛出大門,便看見了府門外等候的三人,沈懷川、高良姜和裴别鶴,三人各有風姿,站在一塊,更是惹眼。
人群中,許清徽和沈懷川遙遙對視了一眼。
這是自上次吵完架後,兩人第一次再見面。
其實要說,兩人之間其實也并沒有什麼大的争吵或者矛盾,但兩人這次竟就這麼杠上了,誰也不願意先退一步。以至于這口氣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憋了這麼多天。
他們距離城東的五瘟神廟比較近,所以直接驅車去了城東。抵達地方後花錦很快便拉着高良姜竄去了别處,隻餘下許清徽、沈懷川和裴别鶴三人。
城東的五瘟神廟前比先前偷偷摸摸地來的時候熱鬧了不少,許是當前疫病已經能夠得到一定控制,所以部分百姓的膽子又大了不少,而且多數百姓身上還佩戴了不同款式的香囊,想來是用作驅邪避災的。
街邊各色小攤又擺了出來,但其中沒有多少吃食,多是一些手工的小玩意。
許清徽随意瞧了瞧,竟有許多是百姓自己做的驅邪避疫的香包。
許清徽在其中一處攤前停了下來,拿起了一隻精巧别緻的香囊。
那隻香囊用淡綠色綢布制成,上面繡了幾枝墨青色的竹子,竹下有隻栩栩如生的小白兔,還用紅絲綴了雙紅眼睛,眼睛可以反射燭火的光芒,甚是生動可愛。
拿起那隻香囊湊近了聞一聞,許清徽感覺一直有些昏漲的腦袋都瞬間清醒了不少,看來裡面還放了些提神醒腦的草藥。
“老闆,這個怎麼賣?”
“公子真是好眼光,這個香囊,隻需一兩銀子。”
“一兩?!你搶錢呢!”
這老闆估計是看她身上的便服料子不錯,便随意出價,想從她這诳上一筆。以那香囊的用料來看,最多幾十文便夠了。
雖然喜歡那隻香囊,但是許清徽并沒有做冤大頭的興趣,于是放下香囊又去看别的攤子了。
攤子後幾個打鬧着的小孩沖了出來,撞到了許清徽,她差點被撞到,身後突然伸出一隻手握住了她的手臂,幫助她穩住了身形。
那幾個小孩一點撞到人後要道歉的覺悟都沒有,甚至可能都沒發現自己撞到了人,笑鬧着跑遠了。
許清徽回過頭,發現剛剛伸出手的是沈懷川。
原來剛剛閑逛的過程中,裴别鶴早已不見了蹤影,而沈懷川卻一直沒有出聲地跟在她身後不遠處。
“謝謝。”
許清徽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剛剛收回來的手臂。
她還沒要原諒沈懷川呢,更何況沈懷川就是塊冰塊、木頭。
許清徽差點又越想越氣,就在這時,沈懷川突然伸出手又将她往後拉了一把,使得她不至于因為一時走神撞到路人。
“小心。”沈懷川說道,并突然将手伸到了許清徽面前,手掌攤開,輕聲道,“給你。”
靜靜在沈懷川手掌心躺着的,正是許清徽剛剛看上的那隻香囊。
許清徽看見香囊的瞬間瞳孔微縮、雙眼睜大,而後猛地擡頭,對上了沈懷川的眼睛,聲音略顯激動地問道:
“你什麼時候買的?!”
“剛剛路過街邊時看到的,順手買了。我帶着不合适,給你吧。”
沈懷川有些被許清徽亮得發光的眼睛灼到,不自然地别開了眼睛,語氣雖一如既往地平靜,耳朵卻已經悄悄紅到了耳根。
對于沈懷川而言,能夠做到買香囊送人這件事,已經很難得了。
許清徽寬宏大量地決定,看在香囊的面子上,先前的事情就不和他計較了。
“對了你多少錢買到的?”
許清徽突然想起來,他可别叫那小攤的老闆坑了。
“五十文。”
她就知道!許清徽哭笑不得。
“走吧,祭祀快開始了。”
人潮裡,沈懷川護着許清徽向祭祀所在點五瘟神廟走去。
五瘟神廟附近看得出是提前精心布置過了。
雖然先前并沒有和沈懷川交流,但許清徽大緻聽說了此次大規模的祭祀活動是由官府組織開展的。
許清徽感到很神奇,更多是欽佩,沈懷川究竟是如何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做到說服那些巫師、為他所用的。
許清徽偷偷擡眼瞄了身側的沈懷川一眼,想詳細問問,卻又擔心再次發生上次那般的争執,一時有些躊躇不知究竟該不該問。
“想知道什麼便問吧。”
沈懷川突然低頭,正在偷瞄的許清徽就這麼突然地對上了沈懷川那雙如古井深潭般的眼睛,并在那雙眼睛裡,清晰地看見了一時愣住了的她自己。
“上次的事情,是我錯了。抱歉。”
沈懷川居然道歉了!
許清徽呆滞住,她是誰她在哪發生了什麼!
沈懷川顯然對道歉這種事情并沒有什麼經驗,可以明顯看得出他強裝的鎮靜和壓下的忐忑尴尬。
确定許清徽聽見他在說什麼之後,沈懷川繼續說道:
“你确實和我最開始以為的高門大家裡的大小姐不一樣,是我從一開始就誤會你了。你有自己的愛好,獨立、聰慧、勇敢,不該被束縛在後宅裡過完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