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言重了。隻是有一人原是與我一起的,剛被人群沖散了,這才被您的人誤抓了。”
許清徽将銀子悄悄塞給了那個官兵,低聲道:
“還請行個方便。”
那個官兵掂量了下銀子的分量,臉上立馬堆起了谄媚的笑,立即回應道:
“這大水沖了龍王廟不是!”
并向身後揚手,示意放人。
為沈懷川說話的那個被放開了,而那些官兵責押着其他的人走了。
“多謝公子相救,公子大恩無以為報!”
在官兵走後,那人立即走近向許清徽道謝。
“不必客氣,請問您怎麼稱呼?”
幫他便當是謝他方才為沈懷川說話吧,許清徽回應道。
“我叫祁連光。”
“方才我聽你們在讨論些事情。可否為我們詳細說說?”
想起剛剛的事情,許清徽順便問道。
“當然。”祁連光應答道,“此事還得從前幾天說起。”
“我本是龍栖縣的秀才,先前因澇災,和同伴逃難,期間得到過新知府沈大人的幫助,得沈大人舉薦來府城某差事。當時我們還有沿途所遇之人對沈大人都是贊頌有加的,可是風向卻在幾日前變了。”
“前幾日我們剛剛到達府城,路上遇見了許多從其他地區一道逃難過來的人,可是在他們口中,沈大人貪沒了大量赈災糧和赈災銀,還和山賊沆瀣一氣,侵害百姓。”
“我們氣不過,與他們争辯,可是收效甚微,我的同伴還被打傷了、我的舉薦書在混亂中也不知所蹤了。這究竟是什麼世道啊,簡直是不可理喻!”
祁連光說着說着不由得眼眶發紅,感慨萬千。
竟然還有這種事,許清徽也感到訝然,這事她完全沒有想到過。末了,她也隻能塞給祁連光些銀子,囑咐他可以帶受傷的同伴去高家醫館看診。
祁連光記下許清徽的樣貌名姓并道謝後離開了。
“公子,公子?”五兩喚回了自祁連光走後便一直在發呆的許清徽,并說道,“公子,裴公子的私宅到了。”
五兩其實并不理解許清徽究竟在幹什麼,許是又來尋裴公子的吧,之前小姐也經常過來。但無論如何都不打緊,主子吩咐什麼,她照做就是。
許清徽回過神,擡頭看,果然不知不覺已經走到裴别鶴那座私宅門前了。
她剛吩咐過五兩要來這裡。
五兩上前敲門,門應聲而開,開門的管家一眼便認出了五兩和站在五兩身後的許清徽,而沒想到管家的态度卻比先前和藹了許多,恭敬地行禮道:
“許姑娘!”
許清徽帶上笑容,輕聲問道:
“您家裴二公子可在?”
“公子有事不在宅中。姑娘尋二公子可是有事?”
“确是有樁酒樓修繕裝潢的差事,想尋裴二公子幫忙。”
“公子前日已經吩咐了下來,隻要是許姑娘的差事,我等均照辦便是。”
“哦?那便有勞了。”
許清徽将先前自己所畫的、關于酒樓改造想法的工程圖和範保所列的材料清單遞給了管家,并囑咐到所需銀子直接去許府找她支取,之後便帶人離開了。
她本來隻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态來尋裴别鶴幫忙的,沒想到會這麼順利。
許清徽走後,管家卻直接帶着許清徽給的單子去了後院。
後院造景巧奪天工,管家穿過水榭樓閣,轉過一處假山,來到了一座位于湖邊的涼亭。
涼亭之中,兩位雅緻公子正在執子對弈。
管家恭恭敬敬地走到其中一人身後,将方才之事一五一十地進行了禀告,并呈上了許清徽剛給他的單子。
“許大小姐既然已經說清楚了,你們照做便是。”
管家領命退下。
說話之人一襲紫衣,斜斜倚靠在椅背上,手中把玩着一粒黑子,随着話音玩世不恭地将棋子落于棋盤之上。玉做的棋子與棋盤碰撞,發出清脆的“啪嗒”聲。
其人嘴角微微勾起,周身氣質慵懶而邪魅,正是裴别鶴本人。
“到你了。”
裴别鶴看向他對面之人。
對面之人的舉止卻與裴别鶴全然不同。
其人坐姿挺正闆直,拿棋落子的姿勢流暢标準,稱得上标準範本。
而氣質亦清冷周正,他面無表情,不怒自威,正是沈懷川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