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細細地查驗了那幾人的屍身,而後又在一旁散落地面的菜中進行驗證。
期間趙舉不耐煩地催促了好幾次,過去了好些功夫,莫青文才有了診斷。
莫青文擡起手中的銀針,示意給趙舉看。
“應該是食入了過量的一種來自西域的成瘾性毒藥,名為‘裙下君’。諸位請看,銀針接觸這種毒藥時會時會變紅。”
莫青文舉起的銀針确實在光線下透出深褐色的紅光。
“這種毒藥若長期少量食入,會導緻腹瀉嘔吐等症狀,并且逐漸會産生嚴重的依賴性,最終身體器官衰竭而死;而若是一次性過量服入,則會因劑量過重人體無法承受而導緻死亡。”
“死者死前會雙眼翻白、口吐白沫,身體痙攣,緻死時間極短,且暫無藥可解。他們的死狀及銀針檢測結果都符合‘裙下君’的特征,應該不會有錯了。”
“大膽!竟敢在飯菜中下毒!”
雖然對莫青文本人甚是不喜,但對他的診斷結果,趙舉還是很信得過的。
聽到莫青文的診斷結果,趙舉對着春風樓的真正東家許清徽大聲呵斥道,暗地裡卻是松了一口氣。
其實他今日過來,确實是受到了羅晔的指派。羅氏與官府素來有交情,羅晔難得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他自然是會“全心全意”為羅公子辦事。
數日前,有人傳信給他約他到羅晔府中相見,羅晔讓他這些天注意春風樓的動向,并說春風樓中已安插了釘子,會在飯菜中下瀉藥,等食客吃壞肚子,屆時趙舉便可以食物不衛生為名,找春風樓的麻煩。
這枚釘子,便是方才指認許清徽的那個夥計,馬述。
屆時能從中敲詐到多少油水,便看他趙舉自己的本事。
而羅晔隻有一個目标,便是讓他帶着官府的人經常找春風樓的麻煩,敗壞春風樓口碑、并最終讓春風樓開不下去,搞垮春風樓。
羅晔還特别強調了,找那些夥計小喽啰的麻煩沒用,擒賊先擒王,要找背後真正東家的麻煩才有用。而春風樓裡安插的釘子馬述則會給他幫忙。
羅晔原本隻是說會在飯菜中下瀉藥,沒說會真的死人,所以方才聽到真的死了人,趙舉也确實是吓了一大跳。
可是剛剛仵作莫青文已經診斷了,看來應該是安排在春風樓裡下藥的人沒控制好劑量,藥量下多了,這才導緻那幾個倒黴蛋吃死了。
雖然過程有偏差,但索性結果偏差不大,而且眼前這情況更好找這春風樓東家的麻煩不是。反正隻要事情辦完了,過程有點偏差沒什麼關系。
而且這件事這麼嚴重,他更是可以狠狠敲這人幾筆,看這東家細皮嫩肉、少不經事的樣子,還不是任由他拿捏。
思及此,趙舉厲聲道:
“為了讓人在你們店中吃飯,竟敢在菜中下瘾毒!都給我抓起來,帶回衙門!”
聲音之大,在店外圍觀的群衆都聽得一清二楚。
“哎,趙班頭。”莫青文卻突然出聲道,“這幾具屍首怎麼辦,可要帶回衙門?”
“死因都查清楚了,這幾具屍首......便讓家屬帶回去吧!”
趙舉嫌麻煩和晦氣,再則在他看來,這幾具屍體已經沒用了,便直接讓家屬帶走了。
将許清徽等人都押好後,趙舉看向身後的春風樓,揚聲道:
“給我封了這間鋪子,為了城中百姓的安全,此事未了結之前,禁止營業!”
*
有生以來,許清徽第一次體驗了牢房親身遊,清川府城的牢房真是超乎想象的“壯觀”。
發黴發臭的爛草席,不時跑過的臭蟲和老鼠,更重要的是,每個都擠得像沙丁魚罐頭的牢房。
就但單單她待的這個女牢,就塞了二十餘名女子,而這個情況在府衙的牢房中都已經算是比較好和寬松的了。
至于為什麼她會身在女牢,這個還要從幾個時辰前說起。
幾個時辰前許清徽剛被押解到牢房,剛要被塞進男牢時,許清徽便自爆了。
“趙班頭!先前之事一定是個誤會,其實我是女的,不信你可以查!求求你不要将我關進男牢裡!”
許清徽聲淚俱下,楚楚可憐,自己差點都感動了。
剛好方才随他們一起回來的仵作莫青文還在,并沒有走,便直接當場給許清徽号了脈。男女的脈象差異很大,一号便知,便直接證實了許清徽确是女子。
趙舉色迷迷地上下打量了許清徽一番,本想揩油,卻被莫青文不動聲色地擋下了。趙舉雖有不悅,但最後還是将許清徽關入了女牢裡。
在趙舉看來,莫青文實在是在多管閑事,但這閑事他管得了一回,卻沒辦法回回都管,進了這牢房,之後想做什麼,還不是由他趙舉為所欲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