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許清徽有冤!”
許清徽揚聲道。
她一擡眼,就與堂上坐在案前的沈懷川對視上了。
沈懷川的目光安靜沉穩,表情并無波動,許清徽卻莫名從其中讀出了安撫的意味。
“有何冤情,直說便是。”
“民女狀告春風樓夥計孫忠,欺瞞主家,暗自向春風樓飯菜之中投毒!”
“可有證據?”
“民女有人證,春風樓夥計馬述親眼所見。”
聞言沈懷川命人,去提審馬述。
趙舉一直關注着堂上的動靜,牢獄内的獄卒已經換成了沈懷川的人,是以昨日被抓後他就再也沒能得到外界的消息。
他并不知曉沈懷川究竟有什麼謀劃,是以十分揣揣不安。
眼下聽到許清徽和沈懷川的對話他還暗自松了口氣。
畢竟孫忠幫下藥後,為了以絕後患,他早已派人暗中解決了孫忠,此時孫忠怕是早已死無全屍了。
如此死無對證,沈懷川也推不到他頭上,他隻管咬死不認便是。
雖然心中是這麼想的,趙舉第六感卻莫名有種強烈的不安感,像是有什麼他并沒有想到的、在預料之外的東西即将發生。
很快他的預感便成了真——随着馬述一起被帶上堂來的,還有那原本早應死去的孫忠!
趙舉瞬間臉色沉了下去。
孫忠幾乎是被拖着來到了堂上。
一見到身着正紅官袍的沈懷川,他如同見到了生的曙光,連滾帶爬地撲到了堂上,張口便是:
“大人!大人救我啊大人!”
很快他就被迅速反應過來的衙役壓了下去,強制冷靜了些。
沈懷川先是詢問馬述:
“孫忠向春風樓飯菜之中投毒,乃是你親眼所見?”
“回知府大人,正是小人親眼看見的。”
先前馬述被一同收監看押了起來,但比起其他人的狼狽,他顯得體面了許多。
即便是再牢房之中,他仍能憑借油滑的手段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
“既然看見了,為什麼不及時告知東家或者報官?”
“還請大人見諒,小人初到春風樓不多時,人微言輕,便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我隻是看見了孫忠他向飯菜中撒東西,出事之前誰能想到他撒的是毒藥呢......是後來出了事,我偷偷分辨過,出事的客人正是吃了被孫忠加過東西的那些菜,這才有了論斷。”
“東家平日裡待我們不薄,不能平白看着春風樓被誣陷,小的這才鬥膽站了出來。”
“堂下孫忠,春風樓東家狀告你投毒構害,現有夥計馬述為人證,你可認罪?”
沈懷川向孫忠問道。
“認、認,小的認罪!還請大人救我!有人要殺我!”
眼見終于有了說話的機會,孫忠迅速接上了話,像這話再不說出來便再無機會開口了一般:
“正是小的在春風樓飯菜之中下了毒!但這毒不是我想下的,是有人指使我的!”
“何人指使你?”
“正是衙門裡的趙班頭趙舉!他還派人要殺了我!”
聞言趙舉面色沉了下去:孫忠沒死,他就猜到會供出他來。
但他也不是吃素的,身後人若是不保他,休怪他魚死網破,大家一起死。
但沈懷川并未理會被押在一旁的趙舉,仍在審問孫忠。
“五日前的晚上,我正收了晚工回家,見到了趙班頭。他給了我一大筆銀子和四小包藥粉,讓我尋個合适的機會加在春風樓的飯菜裡。”
“我先前就有替趙班頭辦過些事。大人您是知道的,趙班頭在這府城裡是何等人物,能有機會替他辦事,于我們這種小人物而言是多大的榮幸。”
“卻沒想到這樁差事差點就将我送上了黃泉!趙班頭隻道那藥粉并不會有什麼異常,我下到飯菜裡之後卻沒想到吃死了人!還死了好幾個!我瞬間慌了,就去找趙班頭。”
“趙班頭命人将我帶到了城外荒郊,說是給我筆銀子讓我先離開城中去外面避一陣子。我還以為是真的,結果被帶到了個沒人的地方後,那幾人拔刀就要殺我!我費了好大力氣,掉進河中,才僥幸留下性命死裡逃生!”
“知府大人!您可要替小人做主啊!小人是被人蒙蔽、利用了呀!”
孫忠越說越激動,兩個人高馬大的衙役合力才勉強将他按住。
沈懷川簡單安撫住孫忠,道:
“來人,帶趙舉上堂。”
一旁的趙舉很快被押了上來。
趙舉全然不似被看押的疑犯,神情雖然陰沉,舉止卻難言張狂。
孫忠看見趙舉後卻猛地安靜了下來,不自覺地縮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