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羅晔之前根本沒有告知他春風樓背後是許家在撐腰,無論出于怕擔責還是質疑或惱怒,趙舉都會去找羅晔的,因此便會将羅晔一同拖進來。
而沈懷川已經做好了埋伏,隻等他們暗中往來,便能抓個正着,拿到證據。
過程中确實會存在很多始料未及的風險。
沈懷川忽發覺手心微濕,這才意識到不知何時已出了一層細汗。
好在人安然無恙,沈懷川不動聲色地呼出一口濁氣,似是要将先前内心那些莫名的焦躁與不安一并吐出去。
“接下來該怎麼辦?”
許清徽揚起臉問道,一雙眸子在夜色裡依舊亮得使沈懷川心悸。
“按律法處置。”
沈懷川别開眼,不去看她,維持聲音的平靜沒有起伏。
“好。”
待回到府衙時,天已經差不多亮了。
沈懷川并未遮着掩着,反而是光明正大地押着趙舉回了衙門。
趙舉被押回衙門時,引起了一陣騷動。
此人素日裡對其他衙役張橫跋扈,卻又能對那些達官貴人做到曲意逢迎,背後攀上了不少關系。
衙門裡人精不少,自是許多人也會巴結着他;而另外一些看不慣的,要麼早早被排擠出了衙門,要麼早已在這種環境中學會了閉嘴為上,以求自保。
而現在趙舉卻是以一種如此狼狽的姿态被押了回來,自是在衙門裡掀起了一陣不小的風波。
沈懷川對那些議論的聲音和異樣的目光視若無睹,直接拎着人将趙舉投入了男牢中。
牢房裡關押着那些犯人一開始還有些畏縮,“唰”地下一子避開老遠,本就人擠人的牢房裡,生生在趙舉等人周遭騰出了一片真空地帶。
·
次日很快就到來了,許清徽從牢中被提了出來。
按照律例,她仍屬于疑犯、不得放歸。
沈懷川本想将她單獨關押,可是牢房裡早已“人滿為患”,别說空牢房了,即便隻是人少一些、幹淨一點的牢房都找不到。
最終許清徽還是拒絕了沈懷川為她單獨安排的提議,仍回到了先前的女牢。
與許清徽一同被提出來的還有趙舉。
清晨清亮的光線下,鼻青臉腫的趙舉顯得格外狼狽——除昨天被抓捕過程中所受的傷之外,他身上大大小小還添了不少新傷,以至于此時他已幾乎無力站立,差不多是被拖出的牢房。
許清徽微微訝異了一瞬,随即又了然。
看來昨天夜裡,趙舉并沒有那麼好過。
想來也是,牢房關押着的人裡面,對趙舉有怒氣的不在少數。青天白日下他們不敢對趙舉等人有何舉動,可是一旦有機會發洩怒氣,必然是會報複回去的。
故而雖然感覺趙舉此時的樣子有些慘不忍睹、甚至是觸目驚心,但更多地,也隻覺得他是活該。
有這種想法的不止許清徽一人。
從牢房被押解到堂上,一路上府衙内大大小小的官員衙役都能看見趙舉的模樣,隻怕不需一刻鐘,這消息便會傳遍府衙甚至整個清川府。
是以湊過來探聽消息,或是單純湊熱鬧的百姓聚集得更多了,不多時便密密麻麻鋪滿了堂下。
許清徽在衙役的護送下,雖然艱難卻還算順利地擠過了堂前由圍觀百姓擁堵而成的人牆。
現下時間尚早,卻已經彙集了這麼多人。看來她與沈懷川先前商議的辦法應該是奏效了。
許清徽不禁稍許安心地呼出一口氣卻随即又更加緊張了起來。
“肅靜!”
忽然一差役一聲大呼,聲音刹那響徹堂内并穿堂而出,将堂下圍觀百姓的議論聲瞬間壓下,随即立刻響起了衙役升堂的杖擊地面之聲。
“威-武!威-武!威-武!!!”
随着這些聲音,堂後有人應聲走出。
來人一襲正紅官袍,烏黑冕帽,神色冷峻,不怒自威。正是換上了官服的沈懷川。
“這新知府大人長得可實在是俊俏!”
許清徽聽到身後有姑娘的聲音在小聲議論。
她遠遠朝堂上望去。
這是沈懷川上任後,第一次正式升堂審理案件。
年輕的知府雖然沉穩,卻不同于吏場浮沉多年之後的老練死氣,而是懷有一往無前、勢不可當的銳氣與生命力。
令人的目光情不自禁被其吸引。
沈懷川對堂下的議論之聲置若罔聞,穩步走自案前坐下。
隻見他拿起驚堂木重重拍下,驚起一圈灰塵。
“升堂!”
押着許清徽與趙舉的衙役應聲精神了起來。
沈懷川清冷的聲音在堂内回響,随着這個聲音,許清徽和範保等人被押了上去。
“台下之人有何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