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川府監牢的黑暗,幾乎已是此處民衆心照不宣的事實。而被抓進來的女子,無論事實上究竟有沒有遭遇過什麼,都已經被打上不幹淨的烙印了,餘生,若還有餘生的話,也隻能在他人異樣的眼光裡過活。
家中有餘力的,尚可以将女兒救出去,之後自盡,也可落個貞烈清白的名聲,也不至于使家中蒙羞;家中無餘力或是不願的,便直接撇清幹系,她們便是直接被抛棄了。
可是,作為要承擔所有代價的她們,又究竟有多少罪過呢?而選擇生或者死,又有多少人真的在意她們的意願呢?
許清徽胸中血氣突然翻湧,她與李久墨的眼神對上,雙方都在對方的眼神裡看見了憤慨與不平。
突然昏暗的夜色裡,響起了一陣索索噓噓的腳步聲,女牢的門“啪嗒”一聲被打開了,靠近牢房門的姑娘們忙逃般地刷一下散開。
帶頭的是趙舉,在黑夜裡都能看見他那皺得似山高的眉頭和滿臉的戾氣。
他一把拉起、掰正他附近一個姑娘的臉,辨認一眼後又嫌棄地丢開。如此這番拉起了幾個姑娘之後,他的目光最終鎖定了角落裡的許清徽。
趙舉身後又鑽進了兩個人,在趙舉的示意下将許清徽拉了出去。
方才剛與許清徽建立起微弱情誼的幾名女子流露出同情的目光。
許清徽被一路拉出了牢房,甚至是被帶到了監獄之外。
眼見越走越偏僻,趁此處還有些燈火,許清徽停住了腳步,開口問道:
“你們這是要帶我去哪?”
“走就是了,哪那麼多話!”
“你們不說清楚,我是不會繼續跟你們走的!”
“你......”
一衙役正欲對許清徽發火,卻被趙舉攔了下來。
外面的光線比起牢房裡要好了些,許清徽都能看見趙舉臉上挂着的沉重而烏青的眼袋,那眼睛裡隻怕也被血絲布滿了,看來是許久未合過眼了。
算算時間,馬上就是她被抓過來的第三天了。
“許大小姐。”
趙舉臉上擠出了一個笑,卻比哭還難看,在這黑夜裡多少有些滲人。
“許大公子在前面等着你呢。”
“哥哥?哥哥要見我,為什麼要在這麼偏僻的地方?”
“畢竟眼下還有些事情沒有調查清楚,為避免人多口雜,少些人看見總歸是好的。”
“好吧。”許清徽略顯郁悶地嘟囔了一聲,随後又揚聲道,“但是你們不要抓着我了,都抓疼我了!我自己會走。”
原先壓着許清徽的兩個衙役不知該不該放開,便看向趙舉。
趙舉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們照許清徽的意思辦。
被放開後,許清徽皺着眉活動了下筋骨,終于是沒有再抱怨什麼,跟在趙舉身後一路随他們去了。
路越來越偏僻,早已看不見燈光與其他人了。
風更劇烈了,天上時不時劈過一道閃電,遠處沉悶的雷聲傳來,看來将會有一場暴雨将要落下了。
“行了,就這裡吧。”
趙舉驟然停住了腳步,沉聲道。
“什麼這裡?哥哥是在這裡等我嗎?”
“許大公子嗎,等下輩子有緣再見吧。”
随着趙舉的聲音落下,那兩衙役從懷中掏出繩子,逼近了許清徽。
見勢不對,許清徽哆嗦着後退:
“你們......你們要幹什麼!”
“許大小姐,要怪,也隻能怪你自己命不好了。惹上誰不好,偏偏要惹上羅家。”
“你什麼意思?”
“問那麼多做什麼,早些上路吧。”
“我要是就這麼死了,變成厲鬼我也會回來找你們索命的!”
“呵,那便讓你死個明白。已經抓了你,無論你有沒有出事,我與許家的梁子已經是結下了;而春風樓吃死了人,這鍋總有人要背,我們也是聽命令行事。上頭讓送走你,之後便對外說你是不願牽連其他人,獨自頂罪、畏罪自殺了,也算保留個好名聲。冤有頭債有主,要你死的是羅公子是羅家,可不是我們。”
“動手吧。”
趙舉沉聲道。
見狀許清徽轉身拔腿就跑,速度之快趙舉等人都沒反應過來,竟真的使得許清徽跑出去了好幾米遠。他們連忙追了過去。
“救命啊!”
許清徽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