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哥哥。”
許清徽發現才幾日不見,許旌陽眼下已是清晰可見的烏青,隻怕是這幾日過于焦急,連入睡都未曾。
她心中泛起一絲内疚。她一個人慣了,習慣性地自己做決策,沒有人會關心她,她也自然不會去在意是不是會有人替她擔憂。
可是現在好像情況不一樣了,她回到了她本應存在的“家”,這個家裡有真正為她擔心的家人,她不再是一個人。
那她日後,是不是不應當在做如此冒險之事了呢?這個問題突然蹦進了許清徽的腦海。
“想什麼呢?走吧,跟哥哥回家。”
許旌陽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雖然這幾日許清徽人在府衙甚至是監牢之中,可是觀其衣着神色,确實未曾受傷。他這才算是安心了些。
“好。”
許清徽在許旌陽的護送下擠開人群,鑽進自家的馬車。
掀開車簾望去,沈懷川已經帶人回去府衙之内了。
這一波連環計終于是有驚無險地結束了,可惜剛剛人太多了,沒有機會跟他道别。許清徽靠着車壁想,迷迷糊糊間睡着了。
另一邊,沈懷川已經帶人回到了府衙之内。
府衙之中的衙役已經基本上都被召集了過來。甚至連仵作莫青文都過來了,站在了沈懷川側前方不遠處。
那些衙役許多都剛剛圍觀了沈懷川審理春風樓投毒案,沈懷川的手腕和趙舉的下場他們還曆曆在目,甚至不少人心有餘悸。
他們之中有前科之人不少,甚至可以說沒有幾個是幹淨的。
此時沈懷川将他們都召集過來,不會也是要來找他們算賬吧!
沈懷川冷峻的聲音壓過衆人的竊竊私語,傳進衆人的耳朵:
“諸位,本官初來乍到,見已擠壓了不少案件,監牢之中人滿為患。各位在此任職已久,定對其中部分案件較為熟悉。若是誰有關于案件的線索,或者是有能力偵破案件,均可來尋本官自薦,若線索屬實可領取相應獎賞,此前之事既往不咎;自然,若是有人渾水摸魚,僞造或假冒,便新案舊賬一起算,趙舉便是下場。”
沈懷川的聲音如同一顆石子落入諸衙役之中,激起千層浪花。
他們萬萬沒想到新知府竟會采取這種措施,如果能立功,不僅之前之事不計較了,還能有獎賞拿!
“具體獎罰舉措來我這裡看了啊~”
南風刷地甩開一張緞布告示,上面一列列地寫滿了小字。他領着兩個人将那告示貼在了府衙之内的公告欄上,高聲宣讀了起來。
衆人都緊趕着圍了過去。
而沈懷川則沒有繼續待在這裡,而是回去了後院他自己休息與辦公的地方。
莫青文趁着衆人的注意力被拿告示吸引,偷摸摸地跟了過去。
“公子。”
莫青文恭恭敬敬地朝着沈懷川行了一禮。
沈懷川也還了一禮:
“此事多謝。”
“公子莫要客氣,當年全賴沈叔相救,我才能留得命活到今日。”
十三年前,莫青文父母均已亡故,又被親族趕了出來,外面正洪澇與瘟疫齊發。
是沈懷川的父親沈長風,在一處破廟裡将饑餓且高燒不止的他從死人堆裡扒了出來。
他至今仍能記得,當時他已經燒得渾渾噩噩,口鼻間充斥着腐爛的屍臭,沈叔突然出現,探他口鼻,驚呼“快來!這個還有氣”。
那個懷抱使他感受到了久違的來自父親的溫暖,自此,他被從死人堆中帶走,重逢光明。
醒過來之後他發現,周圍有許多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都是被沈叔從那場天災人禍之中救下的,之後他便在那出收容所暫時住下了。
他自幼便比旁人多留份心眼,一次暗中偷聽,才得知原來沈叔暗中在尋人,其中一個正是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不多時之後卻得知遠在京城的沈叔因病逝世了,想尋之人卻仍未找到。
之後他便想辦法加入了沈叔留在清川府的暗部,一邊僞裝起來過着所謂“正常”的生活,一邊暗地裡尋人。
直到月前受到暗信,命暗中接應,之後才知曉前來接頭之人竟就是沈叔之子,名為沈懷川,還是新赴任的縣令。
沒想到沈懷川竟然信任他,将春風樓投毒案的關鍵環節交由他來完成。
是的,當時春風樓出事後去驗屍的人是莫青文并不是意外。
這本就是沈懷川與許清徽聯手設計的一個局,目的就是為了引蛇出洞。
日前,沈懷川的人意外截到消息,羅晔準備對春風樓下手,沈懷川便派人格外關注着春風樓的消息,這才抓到了準備在飯菜之中下毒的孫忠。
為避免打草驚蛇,也為了避免羅晔金蟬脫殼,所以他們索性将計就計。
其實那日春風樓被藥倒的人并沒有真的被毒死。
沈懷川命人将孫忠藏起來的藥換了,後又特意安排人去春風樓吃飯,孫忠隻能接觸到後廚,下完藥後他也不知道那些飯菜會被端給誰。
所以許清徽安排上菜的夥計馬述将菜拿給事先沈懷川安排好的人,那些人吃完之後假裝中毒死亡。
而為了避免驗屍時被發現,所以才将驗屍、包括後面屍體的“處理”交給莫青文去處理。
莫青文在府衙另一位仵作的酒裡下了點瀉藥,便順利頂替那位仵作前往春風樓驗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