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邊這些地,老爺也見不得地荒着,一同收了過來,這才命我等趕緊翻犁,好來年春天播種不是。”
陳仕笑意盈盈,一口一句為百姓好、羅老爺仁善,字字卻透露着強權之下、吃人不吐骨頭。
言語間,陳仕身後一個小厮捧過來一個匣子。
打開後,陳仕從中取出一沓子契書樣的紙張,遞給許清徽。
許清徽瞟了陳仕一眼,接過契書,利落地翻開來看。
這些确實是同周邊百姓約定轉讓田地、受雇為佃農的文書不假,雙方分别是周邊擁有田地的百姓和羅家。
甚至包括青陽書院周邊剛開墾出的荒地,不知羅家從哪裡搞到的文書,地界竟直逼青陽書院院牆,難怪對方能理直氣壯地到青陽書院外鬧事。
這些隻怕都是威逼利誘,從周邊百姓那得來的。
“陳先生這倒是有趣,收地收到我青陽書院來了。”
許清徽将契書還給了陳仕,心下已了然。
甫一出現,對方便直奔她而來;她尚未表明身份,對方卻知曉她是誰。
她确定對方是有備而來,甚至就是沖着她和許家來的了。
許清徽餘光注意到青陽書院的護衛,或輕或重都挂着傷,好幾人都需要身側兄弟攙扶着才能勉強站穩;反觀對面,方才那波打鬥似乎隻是給對方熱了熱身,反倒是更加激起了其嗜血好鬥的氣勢。
如果繼續這樣打下去,結果可想而知。
對方的目的也可想而知,如果今天真的得逞了,不僅是殺了她和許家的威風,更是向清川府的百姓表明——許家不堪一擊,隻有羅家,才是清川府唯一、不可撼動的大族。
思及此,許清徽歪了歪頭,天真地反問道:
“陳先生是不是弄錯了?這東西我們也有啊。”
這一反問,倒有些将陳仕蒙住了,他設想過許清徽很多種反應,可能憤怒、可能反抗,并一一想好了應對之法。
唯獨沒想到這種可能,故呐呐道:
“許小姐是什麼意思?”
“不就是契書麼,我們也有啊。”
随即讓五兩将早已準備好的契書拿了過來。
“做生意嘛,肯定還是要簽訂合同的啦。而且私下簽訂合同,要是最後對方不肯認怎麼辦?所以肯定還是得在官府的見證下才行,便找了沈知府幫忙做見證啦。”
許清徽天真的眼神望向陳仕,仿佛隻是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道理。
陳仕卻從中讀出來了嘲弄。
陳仕拿過許清徽準備的契書,略帶慌亂地翻過,随後又細細審視,發覺許清徽的契書不僅有沈懷川的背書,内容更是遠比他們所寫出的詳實。
他竟是找不出半分錯漏。
一時間,陳仕生起了毀掉這份契書的心思,攥住契書的手收緊了。
許清徽的聲音卻又響起:
“對了,因為這份契書太過重要,所以原件保存在沈知府那裡,這一份是抄錄。陳先生不放心的話,可以去沈知府去那看看。”
“若是陳先生還有疑異,不如我們一同去沈知府那,問個明白如何?”
“……不必了,我自是信得過許大小姐。”
陳仕仍舊笑意盈盈,隻是臉有點僵。
不過是抄錄的副本,毀了也無用,他隻得不甘地将契書還給了許清徽。
此時,即便是陳仕再去官府補齊手續,也是來不及的了,因為有許清徽這份如此詳盡的契書約定在前,隻要許清徽的契書不做廢,後續契書都做不得數。
這一局,他們敗了,而且敗得很徹底。
許清徽将契書交給五兩拿回去收好。
她了解羅家人嚣張跋扈慣了,素不太看重這些程序性的東西,畢竟對他們而言,缺什麼便之後再補齊就好了。
那就利用他們的弱點讓他們吃啞巴虧好了。
“那今日之事,陳先生是不是得給個說法?”
許清徽反手指了指她身後受傷的護衛們。
護衛們也很給力,不知是誰起的頭,一時間哀嚎一片、呻吟不止。
“哎呀呀,我家書院的護衛,可是莫名其妙就被陳先生帶來的人,打成了這樣呢。旁的不說,這醫藥費,陳先生總得負責吧?”
好漢不吃眼前虧,陳仕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最後隻得賠上了醫藥費,最後帶着他手底下找事的人不甘地離開了。
陳仕走後,許清徽臉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她交代周管家好好安置受傷的兄弟;并又拿出了一筆錢,命周管家去探訪與安置周邊受影響的百姓;以及再度招募批好手,加強防範,而且将防範範圍從青陽書院擴大到了整個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