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仕走後,五兩仍舊心有餘悸,憤憤道:
“他們也太放肆了!都快到年關了,居然還出來尋人麻煩,也不怕來年背一年運氣!”
許清徽笑笑沒有接話,心思卻一直在活絡、未停下來。
是啊,為什麼之前不動手,偏偏選在這個時候?那些契書,又是什麼時候辦好的?
自此羅晔之事後,她一直提防着羅家,可是近半年裡絲毫沒有動靜,眼下卻突然動手了。難道是想等到年終養肥了,再來吃掉她這頭肥羊,也吃掉百姓家中備來過年渡冬與春耕的餘糧嗎?
還是說,他們有不得不在這個時候才動手的原因?
許清徽認真複盤了今日之事,注意到對方所帶的打手,似乎格外好鬥、充滿草莽氣。
不似尋常護衛,倒與先前她所接觸過的山賊挺相似。
若那些人是山賊,那便說得通了,冬日山賊糧食更為短缺,山中也無事,有更多人手可以借調給羅家、作為打手,也可以給山賊換得更多餘糧。
她暗中調查過羅家,羅家确實與山賊暗中往來密切,隻是并沒有什麼人有實質性證據。若是有充足證據,即便不能一舉扳倒羅家,至少也能給其重擊。
隻是,她該去哪裡找證據呢?
“好了,先不想這些煩心的事了。你先前不是說哥哥來信了嗎?”
許清徽将話題岔開,既然一時半會沒有頭緒,便容後再想吧。
“啊,是!奴婢差些給忘了。公子來信,說老爺夫人想小姐得緊,又近年關了,催小姐回去呢。”
春風樓之事後,許家人竟意外地給了許清徽更多自由,此次她來莊子上實驗新的作物,一呆就近一個月了,這才第一次寫信催她歸家。
算算日子,還有不足十日就是新年了。
短時間裡,羅家應該尋不到由頭來找麻煩;手上事情也已經忙得差不多了,是時候回去了。
“好,将手頭的事情處理完,我們後日動身回府吧。”
“好耶!”
五兩歡呼一聲,忙出去行動了。
許清徽笑了笑,望向窗外。
寒冬淩冽,窗外木蘭的舊葉早已枯死凋落,正是讓位于來年新葉之時。
*
按計劃好的日子,許清徽動身返回了許家。這些日子裡,羅家也果然暫時沒再鬧事。
許家父母給許清徽布置了一大堆好吃的,勢要将許清徽在外面那些天裡消瘦下去的肉都補回來。
而對許清徽究竟是在幹什麼、想幹什麼,除非許清徽自己願意講與他們知曉,旁的都沒有過多過問。
剛回家休整了一天,高良姜便登門拜訪。
近年關了,她來約許清徽一同去采辦些女兒家的東西。
許家父母對于女兒有同齡的好友這件事很是歡欣,更何況此人還是他們都很放心的高家女兒,塞給了許清徽好些零花的銀子讓她們好好逛。
卻沒想到出門後,發現裴别鶴亦與高良姜同行。
寒冬臘月裡,自幼“身嬌體弱”的裴公子給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披風圍脖一個不少,手上還抱着個暖爐;相較之下,他身側的高良姜倒是單薄得多,也隻多披了個披風。
“裴公子也在?”
許清徽有些意外,順便當面向裴别鶴道了謝。
畢竟這半年來她的部署之所以能那麼順利,有部分原因确實是借了裴别鶴的光,許多新的作物還是托了裴别鶴的關系網才找得到。
“高小姐一出門,我便也被家父家母趕出來了。”
裴别鶴無奈地笑笑,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半倚着。
一看這架勢許清徽便懂了。
高家和裴家雙方的大人都很中意這門親事,奈何倆個小輩并沒這份意思、甚至反抗與拒絕過多次,隻是倆家大人仍舊在想方設法地撮合他倆。
許清徽從許母處,甚至聽聞裴家想年後便訂親來着。
“罷了,不說這個。聽聞花家鋪子裡的的臘梅開得很好,可要去看看?”
相較上次相見,高良姜臉上愁容更重了些。她不想多提這個話題,便建議道。
不多時,一行人便快到了。
高良姜掀起了簾子,許清徽順便朝外望去,卻見到花家鋪子前,蹲着一個縮成了一個球的人,正在門前的台階上,倒是顯眼得很。
那個團子擡眼往這邊一掃,突然就動作了起來。
許清徽覺得那人有些眼熟,正好奇,卻不料高良姜一下子撂下了簾子,隔絕了視線。
這時,趕車的車夫在鋪子前停下了馬車,出聲:
“小姐已經到了~”
下一秒花錦歡快的聲音便傳了進來:
“你們終于來了!”
高良姜坐在靠近馬車門簾的地方,卻并沒有撩開門簾的意思。
許清徽與一旁的裴别鶴對視一眼,裴别鶴朝她狡黠地眨了下眼睛,許清徽咂摸出了些不尋常的味道。原來剛蹲鋪子前那人是花錦。
下一秒,花錦便直接撩開了門簾,頭鑽了進來,随之鑽進來的還有一股冷冽的臘梅香。
“你們怎麼都不理我?”
花錦心虛地朝高良姜望去,對方卻根本不看他。
“阿姜我看鋪子裡臘梅似乎開得很好,要不要去看看?”
裴别鶴适時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