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川似是剛從春風樓出來,撞見後也是愣住,眼神先是一亮,而後周身氣場卻更冷了幾分。
裴别鶴也看見了沈懷川,眼底也冷了幾分,随後臉上卻戴上了張揚的笑,引着許清徽大大方方地上前去:
“沈公子,不想在這碰見了,真是巧。”
沈懷川目光從許清徽身上移開,對上裴别鶴,回了招呼。
“沈公子這是要離開了?我同清徽剛巧約了一起來聽戲。”
誰和你約好了,清什麼徽,不要一副我和你很熟的樣子好不好!許清徽訝于裴别鶴的話,這家夥有時候總是莫名其妙地發癫。
許清徽連忙解釋道:“剛巧碰上了而已。”
話說出了口,許清徽卻又突然意識到:她為什麼要向沈懷川解釋呀!
許清徽突然感覺臉上有些燥,心裡一時煩得很。
不過此時離得近了些,許清徽望向眼前的沈懷川。
一晃已經數月未見了。
他竟是清瘦了許多,眼眶下一片青黑,臉頰瘦削泛白。冬日的寒風之中,沈懷川隻着件單薄的墨青色夾襖,更似一根冷冽的墨竹。
沈懷川上任後,清川府的民生風氣肅清了很多,這一切并不是沒有代價的。
而眼前的青年隻是沉默地将所有事情扛起,默默地一件件解決。
“我們先進去了,不打擾沈公子了。”裴别鶴笑道,路過沈懷川就要拉着許清徽一同進去。
“我也是剛來。”
卻沒想到沈懷川一轉身,竟是一同返回了春風樓。
許清徽心中不知為何突然開懷了起來,她不由自主地靠了過去。
“最近很忙嗎?”
“還好。”
沈懷川還是冷冷的,但許清徽已經感受不到他周身散發的寒意了。
“冷不冷,你穿的很少。”
“不冷。”似是想到了什麼,沈懷川又補充道,“我練武,身體熱。”
忽然許清徽鼻尖嗅到了一縷清幽的臘梅香,前方一名夥計抱着一束插好的臘梅走了過來,将臘梅放在了過道旁的櫃子上,取代了原先放着裝飾的假花。
許清徽眼睛一亮,春風樓裡是誰竟有這等巧思,竟和她想到一處去了。
夥計身後,春風樓明面上的掌櫃範保迎了上來,欣喜地對許清徽道:
“小姐回來了!”
“範叔辛苦了。”
看見範保,許清徽也很開心。
“店裡最近可好?”
“自然是好的,承蒙各位貴人關照。”
說着範保向着兩側的沈懷川和裴别鶴行了禮,而後又對這沈懷川道:
“沈公子可是還有事?多謝公子送來的臘梅,已經派人插上了,公子看可還滿意?”
“嗯。”
沈懷川略微含了含颚。
許清徽從中看出了絲前言被戳破的窘迫,差點笑出了聲:
“你送的?”
“别人送的。我府上用不着,放着也是可惜,便讓人送過來了。”
“哦~”
“嗯。”
至于是否懷着碰見某個人的心思,誰知道呢。卻沒想到,居然真的碰到了,雖然是以他并不樂見的某種情形。
看着一側旁若無人、氣場莫名投契的倆人,裴别鶴虛握了握剛拉空的手,眼睛深處陰晴不定。
“貴人們請随我來。”
範保似乎絲毫未感受到暗湧,臉上流露着職業化的笑意,引着幾人前往雅間。
三樓的雅間正對一樓的戲台,四扇雕花木窗打開,樓下情形一覽無遺。
室内炭火旺盛,溫暖如春,室外的嚴寒被一驅而盡。
盆栽的綠植生長旺盛,一側臘梅為室内更多添了一絲幽香。
三人在窗旁坐下,沈懷川和裴别鶴相對而坐,許清徽坐在正中間。
有小厮已經趕在三人前面,在窗側的長桌之下放上新的炭盆;其他人魚貫而入,不多時,木桌上便已經擺好了吃食與飲品。
桌下的炭盆将木桌亦烘烤得溫暖,使得桌上的飲食更難以冷卻。
樓下的戲子已經上台,咿咿呀呀的戲曲聲不絕于耳,同其他食客的交談聲混雜在一起,一派充滿着煙火氣的熱鬧。
“你方才說,城中有暗地裡買賣糧食的渠道?”
待周圍其他人皆屏退,許清徽接着追問裴别鶴先前之事。
裴别鶴掀起眼皮看了對面的沈懷川一眼,又盯了許清徽一眼,沒有接話。
沈懷川眼觀鼻、鼻觀心,似是絲毫沒有聽見、也不在意身旁之人在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