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地避開其他人,許清徽最後被北纮帶進了平康坊中的一處酒肆内。
“公子就在二樓。”
北纮引着許清徽進去。
推開二樓雅間的門,許清徽快速地閃了進去,門在身後快速合上。
轉過身,便看見了窗邊端坐的沈懷川。
沈懷川一襲墨竹滾邊青衣,端着一盞茶正送到唇邊。見到許清徽進來了,他的神色照舊,平靜地放下茶盞,像青竹随着清風微微撣了撣身上雪。
見到波瀾不驚、神色從容的沈懷川,許清徽心中方才的焦躁散了些,她呼出一口濁氣,心慢慢靜了下來。
“坐。”
沈懷川面不改色,示意許清徽坐到他對面,随即将一個白玉茶盞放置到對面的位置上,拿起一旁炭火上微微沸騰的茶爐,将茶水倒入茶盞内。
水汽氤氲,袅袅升起。
沈懷川又将一旁泡着花朵的清冽花茶倒入茶盞之中,沖淡了滾燙的茶水。
許清徽也沒有客氣,坐下後拿起茶盞一飲而盡。
茶水的溫度正适宜,又有花茶滋潤,方才因匆忙趕路、吸入過多冷氣而幹疼的嗓子得到拯救,舒适了不少。
“我有關于這裡山賊的情報。”
許清徽開門見山。
“我僞裝了身份,借許大小姐的名頭,同他們約定了交易。”
随即,許清徽快速地将事情講了一遍,着重強調了賬簿和今日交易的時間地點。
“你......當真是膽子大。”
雖然沈懷川隻是深深看了她一眼,但是許清徽卻覺得如果能看得見的話,沈懷川現在腦門上一定流下了一堆黑線。
“根據消息,無論購糧情況如何,他們都會在除夕前離開城中,返回齊雲寨。我已經截住了他們其他的購糧的渠道,原本是準備在他們返回時,在城外将他們抓獲。”
沈懷川言簡意赅。
“既然如此,便按照你和他們約定好的時間地點,我現在立刻安排人過去。如果真如你所說,那個賬簿非常重要,我們必須要拿到。”
許清徽贊同地點了點頭,下一秒将沈懷川剛給她添上的茶又一飲而盡。
“既然已經知道了細節,我可派人過去接頭。要不,你就不要過去了?”
沈懷川道。那些山賊勢必不會那麼輕易地束手就擒,接下來定會有場惡戰。而許清徽并不會武藝,混戰中刀劍無眼,易誤傷了她。
“還是我去吧,這不是剛好趕上了。”
許清徽明白沈懷川的顧慮,想了想之後還是堅持最初的計劃。
“現在他們已經認得了我的臉,若是現在換人,隻怕他們會起疑。之後再想找到這麼好的機會便難了,而且不知道還得等多久。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的,情況不對我就溜。”
毒瘤還是盡早拔除的好,許清徽和沈懷川對此都有着心照不宣的共識。所以為了以防萬一,許清徽還是想将可能出現的意外情況盡可能降到最小。
“好吧,小心。”
時間緊迫,倆人沒有過多寒暄,分頭去準備了。
剛到酒肆時,大緻了解了情況的北纮已經在許清徽的拜托下,派了人帶着她的信物前往青陽書院準備。
而南風也收到沈懷川的指示,去調動衙門和清川府城内沈懷川安排的可用人手。這一行動,幾乎将沈懷川的大部分人都派了出去,畢竟城内的山賊就有數十人,城外可能還有山賊在接應。
而沈懷川又細分了兩撥人,一波去吉水坡埋伏,另一波則是在平康坊尋找山賊栖身的那所宅子。畢竟那個賬簿那麼重要,又不是用來交易的銀錢,要麼程辛會随身攜帶,要麼就是放在宅子裡讓人看守了。
正好外出交易,程辛必會帶很多人出去,宅子人手空虛,是偷襲的好時機。
*
傍晚很快就到了,夕陽照在吉水坡上,甯靜祥和。
潇潇的馬鳴聲由遠及近,驚起了樹上歸巢的飛鳥。
許清徽領着穿着平民布衣的青陽書院護衛,護送着米和土豆等糧食來了。
前面廣闊的山坡與平地上看不見人影,雖然約定了在這裡交易,但是時間與地點還是不夠具體,許清徽也并不知道程辛那夥人具體埋伏在哪棵樹下、什麼時刻會出現。
她隻能密切注意着四周的動靜,随時應變。
程辛始終沒有出現,許清徽找了處有樹的位置停下,将馬拴住。
一直到天色徹底暗下去,才有人從密林裡鑽出來。
待人走近,許清徽才能認出領頭的确實是程辛。
“程大哥叫我們好等。”
程辛自知理虧,态度倒沒有先前那麼強硬:
“畢竟是這麼大的生意,總該是要謹慎些,許兄弟見諒。”
先前許清徽向他們化名為許罄。
許清徽示意身後的護衛讓開,對程辛道:
“我們的貨物都在這裡了。倒是不知道程大哥的東西在哪?如果差事沒有辦好,我可難以向主子交代。”
雖然話是這麼說,許清徽卻并不擔心程辛等人毀約。畢竟需要确保這筆交易順利的并非許清徽這方,而是程辛他們。
“許兄弟放心,銀子少不了你的。我們要先驗驗貨,許兄弟沒有意見吧?”
還好裝車的時候她沒有貪圖方便、拿别的什麼東西糊弄,而是實打實的裝了好幾車糧食。
“當然,程大哥随意。”
程辛幾人走近,将每個裝糧食的布袋子都打開細細檢查了一番,才确定沒有問題。此時程辛謹慎與提防的态度才算真的緩和下來:
“許兄弟見諒,看一看我們各自也能安心些不是。”
“那現下程大哥可安心了?”
“當然、當然。”
程辛和随他過來的那幾個山賊圍在了馬車旁,并沒有走開的意思。
程辛示意其中一人回去,應該是通知其他人。
果然不一會,就有十來個山賊從樹林裡鑽出,往這邊過來了。其中幾人擡着兩個大箱子。
“這是我們的款項,許兄弟可以檢查一下。希望之後如果還有這樣的生意,許兄弟還來找我們。”
“好說。”
許清徽打開那兩個箱子,仔細查看了一番。裡面确實隻有銀子,并沒有賬簿或交易憑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