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已經說過,羅家乃是這整個清川府府城中,地位不可撼動的第一大家族。
羅家的地位不是空口說出來的,而且憑借他們把握住了整個清川府的命脈——簡單而言,便是,羅家掌管着清川府大大小小所有的錢莊與當鋪。
相應地,自然把控着清川府的資金流向,也掌控着清川府的大小動向。
先前為了改建春風樓及青陽書院,許清徽便已經注意到了這一點,甚至詳細地進行過研究。
當初羅家便是靠開辦錢莊與當鋪發家,隻是遠遠沒有到達一家獨大的地步,清川府府城内還是有很多别家的大大小小錢莊與店鋪的。
隻是某天,羅家突然有了充足資金,收購了大量的錢莊與當鋪,之後也不斷兼并其他的店鋪,終于至在銀錢借貸、資産典當這塊沒有任何可以與其抗衡的對手。
若單單隻是這樣也就罷了,其他家族若與羅家并沒有太多瓜葛,自然不會在太大程度上受羅家制衡。
羅家自然不會放任這種情況存在。
于是,後來,羅家錢莊與當鋪推出了一項新的業務——隻要将錢财寄存于羅氏錢莊,便可以根據條件不同,獲得不同的利息回報。
比如若存活期,不僅可以随時提取,更重要的是還能拿到羅家錢莊給的利息錢。同樣的錢财,放在自家庫房,自然是沒有寄存于羅家的錢莊來得有效益。
若存死期,或是年限越高,則獲得的利息回報也會更高。
一開始,其他大家族為了避免之後被羅家所制,自然是沒什麼人願意真的将大量家産存于羅家錢莊的。
隻是,這種事情,就怕有一個人開了頭。
隻要有一個人開了頭,之後的事情便會一發不可收拾了。
最開始隻是有幾家小家族試了試水,結果其中一家直接壯大,很快便兼并了清川府府城中其他同行業的店鋪,做到了主位。
其他眼熱的家族紛紛試水,往羅家錢莊投資以換取高額利息,從而超越并吞并其他家族的模式,在清川府就在短短幾年之間,迅速席卷開來。
無論其他家族願不願意,為了避免自己的家族在這場席卷而來的風暴之中落後、以至于被其他家族吞沒,隻得也将錢财存放進去。
最終,羅家就這麼确立了自家在清川府不可撼動的地位。
“被貪墨的赈災銀,便是通過羅家的錢莊,流向外界,被洗白為正常銀錢,又流回了清川府。”
“他們膽子也太大了,連朝廷的錢也敢這麼明目張膽地洗!”
“嗯,金垣趵在外,便是順着朝廷的銀子去向這條線摸了下去。因為從朝廷撥出來的錢,都印上了特殊的‘天寶’印記,一旦在市面上流通,是很容易被發現的,他們必然是想了特殊的辦法,處理了赈災銀。”
“不過......”
沈懷川語氣一頓,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不過說起來,确實很久沒收到過金垣趵那邊的消息了。”
“他不會出事了吧?”
“應該沒死。”
沈懷川搖了搖頭:
“我派了很多人暗中保護他,若是他死了,至少會有個人來報信。”
蛤,金垣趵表示感謝他的關心了嘞。
許清徽隻能說沈懷川對于金垣趵的關心挺别緻的。
“不說這個。”
沈懷川看了眼天色,已經不早了,待會溫度隻怕會降得更厲害,還是早些聊完,好讓許清徽早些回去吧。
“你方才說的交易,是什麼?”
“啊,那個啊。你不是缺糧食嗎?我有辦法替你籌集到買糧食的銀子。”
“你要什麼?”
對于許清徽提出的能做到這點,沈懷川并不吃驚。
“巧了不是。你要查羅家,我也想對付羅家。”許清徽狡黠一笑,接着道,“所以我的條件便是,拔了羅家。”
“看他們不順眼很久了。”
她讨厭清川府裡現行的規則,她想掀了眼前這棋局,重新下盤。
沈懷川清淺一笑:
“好,成交。”
*
平津渡是清川府與外界往來的一個重要大渡口。
平津渡的碼頭上,嚴嚴實實地排了一長列大商船。
冬日水淺,很多渡口大船根本無法靠近,而平津渡岸線平直,底部幽深,并無此種擔憂。
冬日休漁,也沒什麼人渡河,故往日裡平靜得很。
今日卻很是熱鬧。
碼頭上來來往往的工人将一個個沉甸甸的大箱子,從馬車轉移到船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