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很好喝。
梁亦芝舌尖舔舔唇,咂巴了下嘴回味。
梁亦芝的想法很單純,隻是想給他分享這杯酒。她跟顧寅言這麼熟,隻是一杯酒而已,也沒必要分誰喝沒喝過,又不是隻有一個口。
顧寅言推脫兩次,發現微醺的梁亦芝極其的固執。
他思忖片刻,最終還是接過酒杯,仰起脖子,淺淺抿了下。
清涼的酒液入口,經過舌尖時柔滑甜膩,味道一點都不像酒該有的。
非常小女生的一杯甜酒。
顧寅言自然沒有很喜歡。
他把酒杯還給她,發現梁亦芝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顧寅言問:“在想什麼?”
露台上做了面朝街邊的吧台。梁亦芝倚靠在那,感受着沁人的風。因為下過雨,樓底飄來的桂花香氣更甚,卷着股濕意。
她看着眼前高大英俊的男人,說:“剛剛有人過來跟我搭讪。”
“是麼?”顧寅言應聲。
“你怎麼打發的?”
“我讓他滾。”
顧寅言瞥了她一眼。
梁亦芝明顯是醉了,風吹過來,掀起她耳邊的長發,像後飄揚,漏出耳垂和耳骨上閃爍的光芒。
她的眼睛因為之前哭過,這會兒還很幹澀,迎風一吹,眼淚又在眼眶内蓄滿了,将将要墜下來。
“但我現在有點後悔了。”
梁亦芝眯起眼睛。
顧寅言面色寡淡,視線瞥過來,握着玻璃杯的修長手指緊了緊。
骨節在薄薄的皮肉之下淺淺伏動,長而細的手背脈絡微微凸起。
“為什麼?”他問。
“就是感覺,其實我也可以試一試不是嗎?”梁亦芝手肘撐着吧台,托着臉,輕輕旋着玻璃杯中的液體。
遠處是空曠的柏油馬路,亮着昏黃的路燈,快接近十二點,對面街道的店鋪統統緊閉大門,一派寂然。
露台上的人不多。而梁亦芝的意識顯然已經混沌,分手的餘痛在酒精催化下,這會兒又開始發作。
“顧寅言。”她問得認真。
“我真的一直很好奇,為什麼有的人總是可以這樣随随便便地開啟一段關系?”
沖動随意地開始、潦草不堪地結束。
把真心和底線扔到地上碾,最後隻剩下一片狼籍。
梁亦芝:“如果……如果我放下那些所謂的約束,是不是就沒那麼容易受傷了?”
如果她像他們一樣,把自己放開一點,不要把一切人和事都太當回事,是不是就不會那麼痛了?
“人要學會克制。”晚風吹起顧寅言的劉海,露出銳利的眉眼。“任由欲望沖動,一味追求刺激,那是動物才會做的事。”
顧寅言聲音很低,眉目清明:“梁亦芝,不要一時上頭。”
他的話裡,帶着某種提醒的意味。
梁亦芝忽然有點後悔剛剛分了他那杯酒,心裡很堵。
她不愛聽顧寅言像個理中客一樣說些大道理。
他明明是她的好朋友。
他為什麼不能永遠無條件的站在她那邊、永遠支持她的所有想法?
“上頭?”
梁亦芝笑了,笑聲很輕:“我現在一點也不上頭。我很認真。”
顧寅言不明白她在笑什麼。
她是真醉了。
梁亦芝隻覺得酒真好,她現在覺得風輕輕的、人也變輕了,心事都被吹散了。
她珍視自己的感情,也看重生命裡有過共同經曆的每一位過客。她把愛情看得非常美好,不想太快地讓它過渡成性,總想着先談感情。
可那些人把她變成了一個笑話。
梁亦芝發覺,自己視若珍寶的純潔的感情,在他人那裡卻是如草芥一般微不足道。
她忽然生出某種難以言說的逆反心理。
既然無人在意,那幹脆全放下好了。
她重重磕下杯子,聲音極響,對顧寅言,又或者是這個露台上的所有人,鄭重道:
“我不管!什麼狗屁純愛!我不幹了!”
“老娘今年,要玩花的!!”
露台上的其他客人聽見這聲響,齊刷刷朝梁亦芝看過來。
梁亦芝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既然所有人都可以,那她為什麼不可以?
顧寅言沒說話,隻是看着她,眸光微暗,深不見底。
他知道,梁亦芝現在很不清醒,也并未對她的豪言壯語發表多少評價。
顧寅言捧着手裡的酒,垂眼抿入,淡淡答:“你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