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寅言在心裡暗嘲,他也是昏了頭,才會為梁亦芝擔下這個奸夫的罪名。
就梁亦芝這個德行,還說什麼要打破邊界、認識新人,還要“玩花的”?放在她身上,簡直沒可能。
-
那頭,梁亦芝今天約了Gary吃飯。
Gary的本名叫衛師賢,相比他的外貌和職業,這名字顯得過于正經古闆了。
他在一家服裝品牌做帶貨主播,可能是受職業影響,Gary總是把自己的外形打扮的非常精緻,讓梁亦芝眼前一亮。
梁亦芝誠實道:“你别說。你這樣打扮還挺帥的。”
Gary笑道:“還好吧?咱們認識的那天,我也是做的這個發型啊。”
“那天酒吧裡的燈太暗了……其實我沒太看清你。”梁亦芝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那天舞池裡燈光閃爍,她隻看清了個Gary的輪廓,聽聲音覺得這人好相處,便添加了聯系方式。
Gary對此也并不介懷:“那更好了,說明咱倆能對上眼,靠的不是外表嘛。”
他們在商場裡并肩走着,因為是工作日下午,商場裡人并不多,反而有些沉寂。
Gary說:“能在工作日都有時間出來見面,也很巧啊。我之前跟朋友約會,都隻能約在周末,他們都得上班。”
他們倆的工作性質還算相近,日程并不固定,每月的行程都得随工作安排決定。
梁亦芝雙手拎着包在身前,好奇問:“做主播累嗎?我在手機上經常刷到,要一直不停地講四五個小時呢,真是個體力活。”
Gary歎一口氣:“就是說啊,我每天上班的時候,講話講的都快缺氧暈倒了。但其實光說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公屏上一些人無聊的評論。”
Gary剛開始直播時,排班時間段不太好,流量不高,直播間也沒幾個人。他知道自己播的不好,所以更加努力地不停輸出,堅決不讓場子冷下來。
可就是這樣冷清的直播間反而招來了一群無聊至極的人,故意發彈幕找茬,說他講話聲音太娘,說他粉底色号慘白。
Gary有意忽視掉這些騷擾,專注着講解産品,可那些留言始終停留在公屏上,因為沒新人發言,總是揮之不去。
他控制不住地去在意它們,忍不住邊說邊去糾自己的錯,反而嘴跟不上腦子,更加手忙腳亂。
後來,直播過的場次數量不斷增加,他掌握了更多的直播技巧,也學會了對那些惡意的發言視而不見。
Gary:“他們隻不過在網上無端發洩情緒,如果我真被他們攻擊到了,那他們的目的就達到了。我的狀态,也會影響到看直播的所有人,甚至我身邊的人,我不想這樣把惡意傳播下去。”
梁亦芝點點頭,十分贊同他的話:“你的心理真強大,所以你現在播得這麼好都是有原因的。”
“過獎啦!”
他們聊得正熱,眼看時間也不早了,便轉場去了一家餐廳吃晚餐。
吃飯時,梁亦芝接到電話,拿起一看,是何嫚。她抱歉地朝Gary示意了下,接起來:“喂?”
“亦芝,你知道我聽說了什麼事兒嗎?”何嫚的聲音聽起來有點距離,她應該是開了免提,手機放在一邊。
梁亦芝順着她問:“怎麼了?”
何嫚:“顧寅言,被人打了!”
她邊說還邊笑,一整個幸災樂禍:“真是讓人唏噓,咱們堂堂顧總竟然也會有這樣一天呐。啧啧啧——”
顧寅言?
跟人打架?
梁亦芝有點震驚,一時難以消化這個信息。她緊接着問:“為什麼會打架?他跟誰打架了?”
“這就有意思了。”面對梁亦芝的追問,何嫚不緊不慢道,“這事據說是謝昀幹的。謝昀今天早上回了明炬,估計他是接受不了一時沒了工作,隻能回公司想把老闆揍一頓出出氣吧,畢竟顧寅言把他給開了。”
“謝昀打的?”梁亦芝越聽越震驚。
謝昀的性格溫柔,待人接物從來都是彬彬有禮,她曾經連謝昀情緒暴走的樣子都很少見到,而他竟然會主動打人,還打的顧寅言?
他憑什麼打顧寅言?
梁亦芝越想越生氣,她顧不得思考太多,心髒揪緊,問何嫚:“顧寅言人現在在哪,他沒事吧?你見到他了嗎?看起來怎麼樣?”
“我剛來他家找他借車,見了一面。”何嫚故意誇大其詞,“樣子很慘烈哦。”
梁亦芝急道:“不行。那我現在去看看他。”
她抓起桌上的随身物品,塞進包裡:“對了,你車怎麼了?需要我幫忙嗎?”
“出了點小事……不過說來話長,下次咱們見面說吧。車已經送去修了,我暫時借了顧寅言的車開,他車多,我就算撞壞兩輛也無所謂,你就别操心啦,好奇寶寶。”
挂了何嫚的電話,梁亦芝語帶歉意,對Gary道:“真的很不好意思Gary,我朋友出了點事,我現在得過去看看他。咱們吃的也差不多了,你看……”
Gary旁聽了她的電話,也知道事态不一般,大方擺手:“沒事沒事!都吃完了,你去吧,時間也差不多了。要不我送你一下?”
梁亦芝婉拒了:“不麻煩你,我打個車就行。今天和你見面很開心,下次咱們再約!”
“行。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梁亦芝拿上大衣和包包,出餐廳時,順路把賬單給買了,說好了她請客這事不能忘,否則看上去倒像是逃單的了。
梁亦芝打了車,來到顧寅言家所屬的住宅區。這裡安保工作戒備森嚴,不讓外來車進入,梁亦芝幹脆在門口下了車,走路進去。
到家門口,淺灰色的石材外牆透着股冷意,牆壁上挂着暖黃色的燈光,四下靜悄悄的。
梁亦芝摁了幾下門鈴,沒有人應。她想了想翻開手機微信,顧寅言之前給過她密碼來着。
輸入密碼進門,梁亦芝自覺地找了雙拖鞋換上,一邊喊道:“顧寅言?人呢?你在家嗎——”
她嗓音很亮,一樓的客廳層高很高,她的聲音就這樣在四壁之間撞來撞去,輕輕回蕩。
沒人回應,梁亦芝靜下來,似乎聽到有淺淺的音樂聲漠然流淌。
她望了眼二樓,直覺音樂不是從上面傳出來的,繼續朝着聲音方向摸索前進。
拖鞋腳後跟趿拉着,拍在地闆上,一聲接着一聲,啪嗒啪嗒地響。
越往前,音樂聲越近,梁亦芝循着聲音過去,是從顧寅言庭院前的那間書房裡傳出來的。
她過去敲了敲門,沒人應答,梁亦芝嘗試按下門把手,直接開了。
音樂從狹窄的門縫中一點點洩出,音調婉轉而悠長。
室内幽暗,微弱的燈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
窗前的沙發上升起若有似無的白色煙霧,聚成一股,向上渺渺飄起,随着歌聲再虛無地四散開。
梁亦芝一愣,擡手在門上扣了兩聲。
顧寅言正仰着頭,枕在沙發上。
聽見聲響,他回頭,淡淡瞥了一眼身後的人影。他放下手,将煙頭在玻璃缸裡揿滅。
“來了?”
盈盈的閃光熄滅。
煙頭在他手底折了幾下,碾到火星全無後,顧寅言丢下煙蒂,拿紙巾擦了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