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何人!”
二皇子的侍衛厲聲喊道。
有人追殺二殿下!
張樂容猛地反應過來,大聲道:“我乃沛國公嫡女張樂容,請二殿下移駕回城!”
燈籠映照下,沛國公府的車徽十分顯眼。
侍衛當即回頭對着車内道:“請殿下移步!”
兩車交接時,車門被猛地拉開。李瑾面容肅穆,語氣沉重:“爾等忠義,瑾銘記在心!”
說完他一撩衣袍,猛地躍至張府馬車上。
車夫立即調轉方向,趁着夜色朝着另一條岔路狂奔。
而二皇子的車駕則沿着官道繼續向城門方向駛去。
馬車之上,張樂容看着衣衫淩亂的李瑾,心中暗暗後怕。
得虧她聽崔黛歸的話趕來了。
而城門前十裡的長亭裡,顧晏一襲黑衣坐在馬上,遠遠看着一輛破敗不堪的車駕駛來,面色一凜。
他擡手一揮,童叁會意,帶着人馬提刀沖向馬車。
在顧晏射箭掩護下,童叁迅速斬斷馬車旁的兩名黑衣殺手,一個飛身跳到車轅上。
車簾一掀開,裡面竟是空的!
駕車的侍衛隻剩最後一口氣,此時脖子一歪,咽氣了。
童叁隻得朝亭子的方向打了個手勢,便同緊随而至的殺手們混戰一團。
顧晏目光一頓,心下立刻有了決斷。
這是有人助李瑾金蟬脫殼了。
他心中快速計算着,按殺手們追來的時機而言,崇南寺至城門這段路上能改道而行、且最近的岔路是......
通過沛國公莊子的那條小道!
他當機立斷朝童叁那邊射過兩箭,在引起一隊殺手注意後飛身上馬,引着一隊殺手直奔沛國公莊子去。
此時張府馬車中的李瑾卻是緩緩吐了一口氣。
他看着張樂容,目光不禁有些動容。
“此番多謝張小姐出手相救。”他說着,語氣遲疑,“隻是如此深夜......”
張樂容明白,當即說道:“殿下不必言謝,晌午過後雪停,我本欲往莊子上去,尋祖母從前抄的經書送往崇南寺供奉,不想有幸遇到殿下。”
李瑾點頭贊道:“貴府老夫人壽誕在即,張小姐一片孝心天地可嘉......”
話未說完,一支箭矢穿透車廂,箭頭深深釘在門闆上。
車夫大喊一聲:“有刺客!”
李瑾一掀車簾,看了眼道旁人高的枯草,預備跳車。
豈料身子被人猛地一拉,張樂容提出一駕弓弩,從後面擠到他身前。
“殿下坐穩了!”
她将弓弩架在車轅之上,車夫朝馬猛甩一鞭,便騰出手來娴熟地拉開弓弩。
那弓弩不知做過什麼手腳,一箭五發,準頭又好,立時便射倒三個欲靠近的黑衣人。
顧晏從旁邊過來時,故意選了個刁鑽的角度,且他本就善騎射,看到車上動靜的瞬間朝一個殺手身後躍去。
那被當做盾牌的殺手瞬間中箭,歪倒的一刹顧晏眼前陡然又射來一箭,與此同時,左右兩側竟同時有箭破空而來。
絲毫沒有喘息的機會!
三箭齊來,電光火石之間,顧晏身形一閃,強行躍起。在左前方黑衣人肩上一點,借力躍至車上。
腳尖落地,左腿猛地一痛。
顧不得傷勢,顧晏從張樂容手中奪過弓弩,飛速道:“我乃中書舍人顧晏,得信前來襄助殿下!”
被顧晏引來的殺手本就不過數人,又在城門附近經過一番惡戰,如今在顧晏猛烈的箭勢下,片刻便沒了聲息。
危勢暫緩,李瑾卻不敢掉以輕心,吩咐車夫駕車速往沛國公莊子去。
顧晏放開弓弩,回頭看一眼張樂容,神色不豫。
又是她。
前一日翰墨書肆耗費千金殺自己。
今夜城外刺殺,又出現在此。
未免太過巧合。
是有人借她名義行事,還是背後之人真是她?
張樂容沒有注意到顧晏眼中一閃而過的異樣,隻盯着他的腿驚呼:“這箭不是我的麼?!”
“......”
顧晏一時無言。
成王瞞着他設計此次刺殺,欲除掉嘉帝最出色的兒子。他故作不知,隻待動手之時,來一招擒賊救駕。
本一切盡在掌握之中,隻待在城外長亭守株待兔,順勢救下二皇子入城叩開宮門,将此事擴大,以雷霆之勢一舉拔除成王暗中反對自己的勢力。
更要借刀殺人,将此事栽到益州刺史元邦勉頭上。
可半道殺出個張樂容。
不僅将人帶往城外莊子,甚至累自己受了箭傷。
如此一來,卻是無法帶人查抄“幕後真兇”了。
真是可惜。
他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在車轅上坐下。
明明面色有些蒼白,偏偏唇角挂着一抹淡淡笑意,談笑般随意問道:“夜半三更的,張大姑娘怎麼在此時出城?”
張樂容心下一噎。
又來了。
她正想将方才對二皇子的解釋拿出來說一遍。
豈料顧晏仿佛知道她要說什麼,擡手指向車廂,“莫說是臨時起意要去莊子罷?現在是亥時,從城内駕車至此,最多不過半個時辰。那麼張大姑娘最早也是戌時三刻出的門,想必已是在家中用過晚膳了。路途不遠,何以還要帶着宵夜呢?”
車廂裡靠窗的小桌旁,放着一個膳盒。
顧晏此話,分明暗指她早就出城在半道等待,居心不良。
“......”
張樂容簡直驚呆了,顧晏方才僅僅隻是掀開簾子往車内看了一眼,哪裡就瞧見角落裡的膳盒,繼而推斷出她早已出城?
用不着如此敏銳罷!
她惱怒地看一眼顧晏,想起崔黛歸叫人帶的話:七夕鵲橋,就在今夜。
今夜可是她張樂容的鵲橋七夕!
絕不能叫二殿下疑心自己。
她心中一橫,隻當自己是個十足的飯桶,脫口而出道:“顧舍人半夜出門,難道不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