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黛歸眼珠子咕噜噜一轉,便瞧見關邊月左邊的位置上換了人。
是張樂容。
她竟不知何時,同謝韫調換了座位。
此時她正龇了牙一笑,指了指自己案上的筆,示意崔黛歸快寫。
崔黛歸正無聊呢。
她索性偷偷将紙條鋪開,接在人山人海後邊寫道:海闊天空。
寫完又揉搓成一團,咻的朝那邊一抛。
紙團準确無誤地落在了張樂容案上。
就見張樂容一樂,快速捉住紙團,偷偷拿到案桌底下。
再傳過來時,上面便多了一行字:空空如也。
崔黛歸想也沒想快速接上:野心勃勃。
都做一樣的讀,野怎麼不算也呢。
如此幾番下來,等崔黛歸再次一抛時,顧晏那邊卻是突然響了一聲。
崔黛歸一慌,紙條砸到了關邊月身上。
她擡頭一看,原來是顧晏換了支筆。
便安下心來,示意關邊月一起。
這紙條在關邊月面前傳來傳去的,她心中早就好奇了。此時一展開,卻見上面寫了一長串的四字詞。
人山人海、海闊天空、空空如也、野心勃勃、勃然變色、色膽包天,天昏地暗,暗箭難防、防不勝防。
原來是成語接龍。
她不免手癢起來,提了筆就要往下接:防......
防不勝防?
她蹙了眉,擡頭卻瞧見崔黛歸一臉的壞笑,心中不禁被這快樂感染。
索性提了筆,在一旁另起一列,本想寫苦盡甘來。
落筆時,心卻鬼使神差一顫。她擡眸看一眼崔黛歸,見她正笑着,早春的細碎日光透過窗扇灑在她臉上,她的面容一如春花秋月,舒展而美好。
她眼眸一沉,提筆寫下:奸擄燒殺。
卻不傳給早已等得不耐的張樂容,隻朝右輕輕一抛,紙團再次落在崔黛歸案上。
崔黛歸展開一看,面上一愣。
但她隻當是關邊月絞盡腦汁,故意出的這道題,隻為難倒自己。
呵。
她一揚袖子,提筆寫下:殺一儆百。
關邊月啊關邊月,詞雖冷門,可殺字不要太簡單!
如此幾輪下來,等紙條再次傳到關邊月這裡時,她還未及俯身撿起來,那紙團卻被人半道打劫。
電光火石間擡頭一看,卻是顧晏站在自己面前——他那邊竟已畫完,另兩位畫師也不見了蹤影。
眼看顧晏已經展開紙團,就這麼在衆人的目光中看了起來。
關邊月心中一慌,猛地轉頭去看崔黛歸。
卻見她縮了脖子埋在案上,雙手在案桌上燙手般左右忙碌,也不知有什麼好忙的。
再一看左邊,張樂容坐直了身子,捏着筆在紙上寫寫畫畫,神态出奇的認真。
顧晏無視底下的小動作,隻悠悠念起來:“......百裡挑一,一覽無餘,于心何忍,忍無可忍。”
到這裡便沒有了。
他将紙團捏在手中,道:“忍無可忍是個好詞,哪位姑娘如此博學,來替顧某講一講這其中的意思?”
壽安公主聞言興奮地舉起了手。
顧晏卻道:“自然還是要本人來講才不失其義,崔姑娘你說呢?”
衆人聞言,目光齊齊看向崔黛歸。
顧晏這幾日稱呼崔禦鸾從來都是崔大姑娘,因而沒人會覺得這說得是崔禦鸾。
況且......那紙團正是從崔黛歸手中抛過去的。
她們前排玩的正歡,哪知一舉一動早已引起後面所有人的注意。
崔黛歸頭皮一緊,讪讪起身,幹巴巴道:“忍無可忍,大抵是無需再忍的意思。”
顧晏能把她怎麼樣?他可還指着那一千兩銀子呢!
“言之有理,顧某受教。”顧晏勾唇,淡聲道,“讀書講究知行合一。顧某既知,豈敢不行?那便勞崔姑娘下了學,來琳琅館一趟罷。”
崔黛歸頓時蔫了。
三個人犯錯,卻隻揪着自己一個人,他這是鬧哪般啊?!
坐在她身後的李绶卻是樂了。
這幾日來,誰不曾受過這位先生的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