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慎一見崔黛歸便笑得眉眼彎彎,瞧在崔黛歸眼裡,心情也跟着好了些。
“你住哪兒來着?”她方才始終想不起來。
并非多麼在意這個問題,而是‘想不起來’這件事本身就足夠令人煩躁。
李慎聞言笑容更深,“我住在清月閣,要記住哦!”
“嗯。”
崔黛歸點點頭,轉身就要走。
“姐姐等等!”李慎拉住她,“我有話同姐姐說。”
“你為何一直要叫我姐姐?”
崔黛歸皺起眉頭,語氣有些不悅,“難道我比你大很多?還是我看着很老?”
短短十多日未見,如今一見之下,崔黛歸才發覺他竟已高出自己一個頭了,站在自己面前,如一堵山似的。
隻不過是座瘦骨嶙峋的山。
崔黛歸想着心頭一樂。
再打量他渾身上下,不由暗暗點頭:瘦不拉幾的,貧瘠得很,連根草都長不出的那種。
李慎察覺到她的目光,并不覺冒犯,而是輕輕張開雙臂在她面前轉了一圈,笑道:“姐姐不必擔憂我的傷口,你看我都恢複啦!”
他拉過她的手往自己腰上放,“姐姐捏捏?一點也不疼。”
“......”
崔黛歸抽回手,輕聲斥道:“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姐姐生氣啦?”李慎收回手,緊張地看着崔黛歸。
“沒有。”
崔黛歸對這個冥頑不靈喊姐姐的人沒脾氣了,轉身就要走。
李慎道:“我真是有事同你說!”
他走進兩步,俯身在崔黛歸耳邊說道:“京中糧價變動,姐姐知曉不?”
崔黛歸聞言先是一愣,而後豁然轉身,目光灼灼看着李慎。
“糧價上漲還是下跌?”
她估量着時日,“難道已開始跌了?”
李慎搖頭,“姐姐也知糧價會跌?”
“如今糧價漲的荒唐,已經漲至鬥米百錢,翻了十倍,卻還在上漲。外頭不知多少大糧商運了糧往上京趕來,實在不尋常......”他湊近幾分,小聲道,“這背後有人控制。”
“你又是如何得知?”
崔黛歸問着,心中卻是細細回想着前世的糧價。
時日久遠,加之前世也并未關注,她此刻想來,隻依稀記得好像是一路猛漲後大跌過一次,跌得那些逐利而來的糧商賠了夫人又折兵。
前世是二皇子幫着戰後赈災,難道是他在背後操縱?
“是顧大人。”李慎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有一日我撞見宮人帶了把稻米給顧大人,私下一打探,才知是顧大人的友人托人送進宮的。”
“也是因此我才開始留意京中糧食,誰知糧價竟瘋漲至如此地步。”
崔黛歸聽着心中一緊,前世顧晏的屍身,正是被聞名天下的大糧商背到昭儀殿中的。
是他,是顧晏。
一切都串起來了。
難怪他會窩在這琳琅館中,難怪他會找自己借錢。
感情是他在背後搗鬼,還想着趁機撈一筆呢。
他必定是要趁着糧價大跌時買糧屯糧!聯想到後來成王起事,她不禁心中一凜,問道:“你有沒有錢?借我些?”
李慎一愣,“......方才已全數給了顧大人。”
“你給他做什麼?”崔黛歸皺眉,“他也找你借錢了?”
“也?顧大人找姐姐借過錢?”
他笑容一頓,不着痕迹問道:“我是有事相托,才以錢财做報酬呢......姐姐同顧大人很是親近?”
“别,我同他不熟。”
親近一詞聽得崔黛歸無語,她思忖片刻,才說:“多謝殿下的消息,天色太晚,我真的要走了。”
這次李慎沒有再攔,他站在原地,目送着崔黛歸走遠。
這才發現,她似乎......腿腳受傷了?
不禁朝琳琅館中望去,幽深的眼眸裡閃過一絲厲色,叫人不寒而栗。
崔黛歸回到西暖閣隻想攤在床上,不料張樂容又摸了過來,一同來的還有關邊月。
她哼了一聲,不情不願地起身,“瞧你們倒悠閑,我這累死累死的,一回來連口茶都未喝,卻還要招待你們!”
關邊月聞言臉一紅,“那黛姐姐先休息......”
“嘿!”張樂容打斷她,“休息什麼呀,多鬧鬧才睡得香呢!”
崔黛歸也笑了,“月妹妹莫要拘束,你越拘束我便越想拿話來逗你呢。”
關邊月聞言放松下來,抿嘴笑了。
張樂容道:“明日不是出宮一日麼?好不容易出宮一趟,不如我們一起去百味樓吃酒罷?他們家的玲珑蝦餃可好吃了,蒸鵝更是一絕,配着杏花酒......啧,不能說了,再說我又要餓了!”
“還敢提百味樓,還敢提杏酒!”崔黛歸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青雲觀中的事不記得了?”
“往事休提!你就說去不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