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了抿唇,故作鎮定笑道:“願者上鈎,顧大人以為呢?”
顧晏定定看着她,直到她的面上漸漸浮上一層紅暈,他才退開。
距離一拉開,崔黛歸隻覺呼吸都通暢許多,方才陡然升起的心虛霎時消散。
“顧大人,請立刻救關邊月出來。”崔黛歸語氣急切,“一天,我隻需要一天。屆時您再将她下獄都行,事後我讓您得償所願!”
顧晏冷冷一嗤,“陛下不日賜婚,冊你為六皇子妃。”
他說完,緊緊盯着崔黛歸,卻不見她面上有訝異之色。
于是眉間的霜雪愈發厚重。
“怎麼,成為六皇子妃,是你早有預謀?”
崔黛歸不知他為何好端端的扯到自己身上來,心内焦急救關邊月,她含糊呃了聲,“顧大人答應否?”
卻不知為何顧晏神色明顯一冷,“你将顧某當成什麼了?”
崔黛歸不意他方才還松動的口氣,現下卻冷如冰霜,也不知是哪裡惹到他了。
按捺住心中的焦躁,小心賠笑道:“顧大人自是難得一見的君子,但君子行事,又何必拘小節?”
她想着,左右都是要娶崔禦鸾的,又何須在意這些末節。
就算人不是他憑自己本事娶回來的,也隻當中間多了她這個媒婆罷了。
使些小手段,算什麼呢。
可顧晏聞言眸光更冷,整個人幾乎都覆了層冰霜,凍得崔黛歸不敢看他。
“崔姑娘。”
顧晏淡漠開口,聲線清潤,在這暗夜燭火的屋子裡卻顯得有些暗啞。
他看着崔黛歸,緩緩道:“這可是你說的。”
崔黛歸聞言一喜,猛地擡眸看他,卻撞進了一雙冷冷墨眸。
她不禁微微一顫,卻也并未多想,當即伸手,想要拉顧晏去大理寺。
不料沒扯動,反而是身前的人欺身過來。
她眼前一暗,地上清俊颀長的暗影蓋過她的身影時,她整個人已經被壓在了書案上。
金簪滑落,滿頭青絲如瀑散開,她大腦一瞬空白,就要撐着起身。
不料顧晏一手按住她雙手,頭緩緩往下壓,幾綹烏發從線條鋒利的側臉落下,拂過那抹淺紅色的薄唇,鋪灑在她胸襟,糾纏進她的青絲中。
“......”崔黛歸又驚又俱。
腦中一瞬間晃過先前說的話,成王、元邦勉......
她太冒失,漏了他的底!
他要殺人滅口!
她劇烈地掙紮起來,就要開口喊,不料嘴上一涼,一隻手掌捂了上來。
顧晏捂住她的唇,看着她往日靈動的杏眸現出驚恐,不禁勾了勾唇。
“原來是隻,”他冷笑,尾調刻意拖長,顯出幾分缱绻,“紙老虎。”
崔黛歸心中一時悔極了。
早知他如此忌憚元邦勉和成王密謀之事,就不該貿貿然提這一嘴。
該直接拿崔禦鸾做文章!
此時雙手被緊緊按住,整個身子幾乎被他壓在案上,雙腿抵在他的腿間半點動彈不得,書案這小小的方寸之地全然被他身上的冷松氣息籠罩,崔黛歸生出一股小命休矣的絕望。
然而她不認命。
下一秒,她伸出舌尖,在覆住唇的手掌心猛地一舔。
察覺到身上人身子一瞬繃緊,她便如暗夜中尋到火光,再接再厲又是一舔。
既然張不開嘴咬人,那就舔,舔到他放手為止!
她就不信他能忍受住口水的惡心黏膩。
果然,身上人忍受不住般立刻松開她,往後猛退幾步,而後擡眸盯住她,眸光狠厲。
崔黛歸也不急着喊人了,這是在顧晏府上,喊來仆從也是顧晏的人。
她長腿一邁,撒開腳丫子就往外跑。
顧晏目光一凝,頃刻間飛身過去,一把扯住她手臂。
崔黛歸隻差臨門一腳,在求生的欲望驅使下,她狠狠回頭,一口咬在了顧晏手上。
顧晏吃痛,眉頭霎時蹙緊,然而手卻緊緊抓住她不放。
“知道害怕了?”
他似乎不怕疼,任手上鮮血橫流,也不做什麼,隻冷冷開口嘲諷。
“混賬話說了一通,臨到頭了,不敢?”
崔黛歸使出了吃奶的勁,卻在聽到這話的瞬間偃旗息鼓。
心中掙紮一番,徹底認識到,在這顧府中,她隻是一塊送上門任人宰割的肥肉。
甚至于身為肥肉本身,她卻并未想到過——
顧晏也可能會殺了她。
她喪氣地松開口,垂眸盯着眼前的手。
白皙修長,虎口處一道深深齒印,刺目的血溢出,緩緩流下。
“崔黛歸。”
顧晏忽而輕聲喊她。
崔黛歸心頭一緊,擡眸看去,卻見他輕輕阖上眼。
等了半晌再無下文,就在崔黛歸一顆心漸漸沉入谷底時,卻聽他說:“走罷。”
聲音透着深深的無力和疲憊,仿佛在方才某個不為人知的瞬間,認了命。
她一愣,不敢置信,“去、去哪?”
“不是救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