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死鬼幫她扯開被褥,黑暗中不小心碰到了不該碰的地方,謝儀舟驚慌失措又推了他一把,然後一切都結束了。
餓死鬼似乎是撞到了什麼,就這麼沒了呼吸。
謝儀舟自責、悔恨了許久,好幾次夜深人靜的時候,她都想幹脆與餓死鬼一起死了算了。
後來幾經輾轉得到太子的消息,她心中才燃起一絲希望。
她希望太子就是餓死鬼,不是為了她能活命,也不是為了任何人,她隻想他還活着,哪怕他會怨恨她。
謝儀舟緩緩靠近,抓住輕薄的紗幔,深吸一口氣,将其拉開——
寬大奢華的寝榻上躺着一個容貌清隽的年輕男人,雙目緊閉,安詳甯靜,若非那蒼白的膚色與不見起伏的胸口,任誰都會以為他是在沉睡。
謝儀舟猛地抓緊紗幔,閉了閉眼,再睜開,回頭顫聲道:“水、水和幹淨紗布,快拿來!還有藥,林喬那裡還有藥,讓他把藥送來,途中不許任何人經手……快!”
侍衛的動作很快,所有謝儀舟需要的東西幾乎在一轉眼間備好。
但謝儀舟沒注意,她洗淨了手就坐在了寝榻邊,掀開寝被,解起餓死鬼的寝衣。
她眼裡隻有那道熟悉的傷疤,事情做得熟練極了。
那道傷口因為長時間的潰爛,邊緣處微微泛黑,有着明顯的刮肉去腐的痕迹,此時被鮮紅的血水浸着,看着極其可怖,謝儀舟恍惚看到了最初撿到餓死鬼時的情形。
她眼睛一酸,淚水差點落下來。
謝儀舟忍着難受将眸中水汽眨下,顫抖着手快速處理起餓死鬼的傷勢。
“不要死。”她在心中祈念着,“隻要你能活下來,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過去,沒有人打擾謝儀舟,也沒人幫她。
前面都還順利,一直到敷完藥要為餓死鬼包紮時,紗布需要繞腹一周,她的手自然而然地貼上了那精瘦的側腰。
謝儀舟做得自然熟練,一點不羞澀——又不是一次兩次了。
可是手掌貼過去的一刹那,除了溫熱的體溫,謝儀舟還感受到掌下軀體突然的緊繃,面前白皙、緊實的腹部似乎還抽動了一下。
她動作一頓,注意力從猙獰的傷口稍稍轉移,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一股侵略感十足的凝視。
謝儀舟心頭一跳,本能地擡頭,猝不及防地撞入一雙沉靜漆黑的眼眸,刹那間,她渾身汗毛炸開,身軀一抖,雙手被毒蛇咬到了一般立刻往回縮去。
然而手剛離開幾寸,就被人攥住。
手腕上的力氣很大,攥得謝儀舟很疼。
但疼痛感遠不如心理上的震撼,謝儀舟滿面通紅,渾身血液沸騰了一般直往臉上湧去,她感覺心快從胸口跳出,她快要死了。
他在看她,看了多久了?
他不是昏迷過去,危在旦夕嗎?
他會像夢中那樣兇狠地說:“膽敢謀害太子,你想死?”
還是繼續不罷休地追問她那晚為什麼是那樣的态度?
抑或是質問她為什麼要将他活埋?
……
謝儀舟腦子裡混沌一片,轉瞬間湧起萬千種思緒,軀體上的反應卻沒那麼複雜——她用力往後掙去,手腕上的力氣卻随之加重,不容反抗地拖拽着,将她半蜷縮的手指強行按回到緊緊繃着的側腹上。
“繼續。”冷冽的嗓音低沉命令道。
謝儀舟心亂如麻,手指貼在餓死鬼身上蜷起又張開,嘴唇抖了好幾下,最後突兀記得唇上曾經的輕柔觸碰,咬住嘴唇,胡亂點了點頭。
攥在腕上的手這才松開。
她臉紅得幾乎要滴血,看見剛敷了藥的傷口因餓死鬼這番動作滲出了血水,才勉強冷靜了幾分,忍着心頭的戰栗繼續為他包紮。
好在這時有了配合,簡單了許多。
謝儀舟打好最後一個結,兩手抓握起,沙啞地“嗯”了一聲,從寝榻邊站起。
可她渾身燥熱酥麻,剛離了榻又無力地跌坐了回去,第二次才成功起身,低着頭匆匆出了紗幔。
侍衛長守在紗幔外,見她跌跌撞撞跑出來,側身一攔,說道:“謝三小姐當真醫術精湛,妙手回春。”
謝儀舟倉皇避開他的視線,被引去一旁淨手時,水中涼意穿透肌膚刺激到她灼熱奔騰着的血流,她冷靜了些,喘順氣後,慢慢握緊了拳頭。
她是不是……被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