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儀舟腦内飛快搜索着她這十多年的人生記憶,始終沒找到與這位黎杉姑娘相關的絲毫。
有什麼是江景之覺得她該知道,而實際上她不知道的人嗎?
太子不會輕易使用來路不明的藥物,江景之一定是派人去江波府調查她了,以玄甲衛的腳力,五日時間足夠了。
謝儀舟有點慌神,急躁了會兒,想起謝家為自己編造出的經曆——她在宜城表姑婆家住了一段時日,因為與小表妹起了争執,一氣之下搬去了客棧。
黎杉姑娘是那個小表妹嗎?
謝儀舟連宜城有個表姑婆都不知道,遑論表姑婆家的小表妹叫什麼名字。
她原以為到了京城就會被束縛在謝家人眼皮子底下,全然沒想過會出現這種意外,否則當初一定将申管家編出的故事牢牢記在心中。
時間悄然流逝,謝儀舟不确定自己思索了多久,後背有些冒汗,最後模棱兩可道:“……我沒注意。”
江景之笑了下,道:“三小姐心胸寬廣,令人敬佩。”
謝儀舟不敢應聲。
江景之又道:“勞煩三小姐扶我起來。”
“你的傷口……”謝儀舟張口便要拒絕,方開口,見江景之眉梢挑動了一下,狹長的眼尾似有深意閃過,她心中一緊,連忙止住了。
以前餓死鬼也提過相似的要求,理由是不喜歡處于低位。
記憶沒了,煩人招數還是一樣的,可惜以前謝儀舟能假裝沒聽見不搭理他,現在卻不敢無視太子。
她來到寝榻旁,探身撿起一塊毯子疊起,然後躬下腰,一手探入江景之背後,另一手扶住他的肩膀。
一縷發絲因為她的動作從肩膀滑落,垂到了江景之寝衣交襟處,曲卷着,搔起淡淡的癢意。
江景之眉眼一低瞧了過去,而後視線逆着那縷發絲來到謝儀舟側臉上,盯着那姣好的面容看了會兒,在謝儀舟空出一隻手将毯子墊在他身後時,身子忽地一傾,往外倒去。
“當心!”謝儀舟吓了一跳,忙坐在寝榻旁攬緊了他。
江景之身上隻有一件單薄的寝衣,适才包紮好傷口後,衣帶沒系太緊,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他就這樣撞到謝儀舟懷中,感受到女子身軀的柔軟和清淡的暗香。
這個距離對姑娘家來說十分冒犯。
但謝儀舟沒見異樣,坐在他身旁後,用肩膀撐着他的重量,扶在他臂上的手還移到了他肋下,蹙眉關注着他的傷口。
江景之眸光暗了暗,道:“你很會照顧人。”
不僅周全,還很熟練,沒有一絲見外。
第一次有女子這樣親昵自然地坐在他的寝榻上,纖弱的脊背撐着他,檢查他的傷勢,像是習以為常。
距離太近,江景之說話時氣息扇動了謝儀舟頰邊碎發,她側臉看去,望見熟悉眉眼裡陌生的疏離後,陡然意識到這不是餓死鬼,頓時身子僵住。
“……姑母身子不好,我照顧習慣了。”
她說着,緩緩将手臂從江景之背後抽出,一點點遠離。
“也很會照顧傷患。”江景之道。
這一點最難解釋,謝府三小姐養在深閨,何曾親自照顧過傷患?
幸好謝儀舟在這幾日想出了應對之法。
她先瞧了瞧江景之的臉色,小聲說道:“我曾撿過一隻受傷的小狗,親力親為地照顧了許久。”
這是真話,墜星猊還在清水鎮附近的那戶農家裡,那是如今唯一完全屬于謝儀舟的東西,她從未忘記。
太子殿下沒了聲。
謝儀舟不敢看他,緊張地揪着手指,心想他傷勢還沒完全恢複,不會動怒殺了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