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儀舟決定暫時放下憂心的事情,先為保命做努力。
她也不必太過打眼,隻要不成為最讓江景之懷疑的那一個就行。她曾經做到過讓餓死鬼對她心無防備,再來一次并不算難,總不會輸給宋黎杉和羅啟明吧?
在她為江景之熬湯時,宋黎杉找了過來。
那是一個腳步輕盈的姑娘,謝儀舟第一眼看見她,就覺得她好似江面上低飛的白鳥,輕巧靈活。
“你在為太子煲湯?”宋黎杉看見滋補藥材,問得很直白。
謝儀舟一邊在心裡慶幸又遺憾她沒帶着狗,一邊尴尬地點頭。
她不擅長與人打交道,況且這位有可能是江景之正在找的叛賊,要小心保持距離。
謝儀舟帶人去了外面臨水的小涼亭裡說話。
她住在太子府的西南一側,旁邊是一個寬闊大湖,時值傍晚,夕陽西下,微風從水面拂來,搖得頭頂繁茂的枝葉飒飒作響。
這是一個令人情緒放松的安靜的傍晚,假若身邊的人不是宋黎杉的話。
“我能醫治太子的傷是因為家學淵源,你是謝太師的孫女,千金小姐,便是再聰慧機巧,自學成才,還制出了難倒那麼多醫者的靈藥,這說法很難自洽。所以,那藥其實是謝太師命人制出來的,為了邀功才讓你親自來獻?”
“……”
好主意。謝儀舟心想,早知道就這樣說了。
左右在外人眼中,她代表着謝府。到時候謝府就是不想承認,也由不得他們。
她光想着遠離謝家人了。
不過話是這樣說的,可父母隻是抛棄了她,真算起來,也是他們給了她生命、找人将她養育成人,并不欠她的,不好拖人下水的。
“不是。”謝儀舟搖頭。
“那是怎麼回事?”宋黎杉又問。
謝儀舟微笑着為她斟茶。
宋黎杉得不到答案,在她臉上多看了幾眼,再次大膽地語出驚人,“是不是你想做太子妃?或者你爹娘祖父想你做太子妃?”
謝儀舟:“……都沒有。”
“真的沒有?”宋黎杉先是懷疑,再點頭,“沒有就好。”
謝儀舟在與她的相處中表現得十分沉悶無趣,說到這裡時,宋黎杉止住,她隻要跟着沉默,要不了多久,這次拜訪就能結束。
可謝儀舟沒忍住,多問了一句:“你想做太子妃?”
宋黎杉嫣然一笑,敞亮道:“誰不想?”
謝儀舟轉過臉,看向一旁。
亭外是清澈的湖水,碧波水面上倒影着湛藍的天空,零星有幾隻飛鳥從中劃過,姿态自由爛漫。
謝儀舟看着飛鳥的影子消失不見,轉回頭道:“他……”
宋黎杉偏白,有種久不見陽光的冷白光感,丹鳳眼,遠山眉,笑起來的時候稍稍顯露出些兇相,行走時卻非常輕盈,蝴蝶一樣。
“他答應你了嗎?”謝儀舟問。
宋黎杉氣道:“沒有!”
謝儀舟:“……”
你這樣幹脆,一點傷心都沒有,确定是真心喜歡江景之嗎?
“太子殿下不喜歡被恩情脅迫。”宋黎杉悻悻道,“都怪你與羅啟明,要是沒有你倆,我就是唯一一個能救他的了,說不準地位就穩了。”
……那也未必。
謝儀舟覺得當真這樣的話,依餓死鬼的性情和手段,宋黎杉的下場一定會很慘。
她覺得這位宋大夫膽子太大、看着不怎麼聰明,不想與她有太多牽扯。
準備找借口離開,宋黎杉問:“你呢?你也獻藥有功,你想要什麼?”
謝儀舟不喜歡與第一次見面的人掏心置腹,但這一次,她說了真心話:“我想有許多許多金銀珠寶。”
宋黎杉懷疑道:“謝府千金竟這樣在意銀錢嗎?”
謝儀舟赧然地笑笑,又閑聊了會兒,借口有事回去了。
再晚些時候,她帶着熬了小半日的湯照常去給江景之換藥,沿着抄手遊廊到了地方,被侍衛攔下。
“殿下有事,還請姑娘稍待。”
謝儀舟便在挂滿燈籠的朱紅連廊的盡頭等着,等了許久,先是看見幾個内侍模樣的人離開,再望見幾個面色凝重的官員。
她都不認得,猜測前者可能是皇帝派來看望太子的,後面估計是前來議事的屬官。
這些人離開後,她被請了進去。
屋中燭盞明亮,江景之正于桌案後批閱文書,看見謝儀舟,他擱下筆,淡淡道:“父皇派了内侍過來,已為孤換過傷藥,今日就不勞煩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