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堡待了三天，柴譽行将就木，就差火化埋了。

憑心而論，布耶爾的教學水平十分之高，幾乎沒有難以推進的魔法教程，包教包會，不收回報，速度極快，很快便将進度推到了召喚上。

但，有些太快了。

柴譽翻了翻魔法書，想死的心都有了，“怎麼還有這麼多？”

“學無止境。”布耶爾用溫濕的帕子擦拭着魔杖，“你現在學的，不過是冰山一角。”

布耶爾垂眼看看魔杖，覺得有些可惜，柴譽沒有随身攜帶精靈魔杖的習慣，被傳送過來後，自然是兩手空空，什麼都沒有。

想起精靈魔杖，布耶爾戲谑笑道：“在你之前的幾任魔法師，都是耳熟能詳的大魔法師。”

柴譽毫不在乎地點點頭，“哦。”

布耶爾一轉話音，問：“你猜，他們學習魔法，是為了什麼？”

柴譽随口謅了一句：“拯救世界？”

“不，不是。”布耶爾的眼神中帶着幾分玩味，“他們學習魔法，隻是為了刺殺魔王。總體魔法學習方向，也大都是些驅魔的伎倆。”

他看向柴譽，“他們在驅魔，你在幹什麼？”

柴譽默默地往後翻了一頁，猜測道：“……我通魔了？”

布耶爾沒忍住，輕笑說道：“嗯，死罪。”

柴譽纏了纏耳後的頭發，沒說話。

死罪，隻要不能穿透他的不死加護，那就算不上死罪。

布耶爾看向柴譽偏長的頭發，問：“你需要修理頭發嗎？”

柴譽擡眼，“魔族還教這個？”

“不教。”布耶爾笑笑，“所以你要做好慘淡收場的心理準備。”

柴譽放下手指，“那算了吧。”

自從到了異世界，他就沒再剪過頭發了。

一是對異世界的Tony老師不太信任，二是他懶得去，其中後者占比最大。

久而久之，頭發越來越長，已經到了能紮到後頸的長度。

他不想剪短，幹脆再留一段時間，搞個半紮發得了，省時省力。

中場休息結束，布耶爾起身，走到柴譽面前，将魔杖遞給他，“今天，我将教你召喚魔法。”

柴譽精神恹恹，勉強聽着他的講解。

“魔族的召喚法陣，與尋常的召喚法陣，有些十分鮮明的不同之處。比如，神族用召喚法陣，通常會用聖潔度，來衡量召喚魔法法陣的強度。對神的信仰越高，魔法就會越強。當然，肯定還有其他因素，隻是我們無從得知罷了。”

“人類魔法師使用召喚法陣，則更依賴于執念程度與外物加成。比如，你思念你的親人，就可以用無比強大的意念力，加上親人的骸骨，來向法陣祈願，法陣聽見你的願望，會給予你一個傀儡娃娃，它會長成親人的模樣，與你生活。”

布耶爾笑道：“不過由于人類魔法師不常用召喚法陣，所以究竟能召喚出來什麼東西，始終沒個定數，次次不同，變化莫測。”

“今天，我要教你魔族的召喚法陣。”布耶爾躬身，翻開魔法書，找到第三百七十六頁。

柴譽垂頭看去，題目是血紅色五個大字，“惡魔的交易。”

“惡魔的交易，顧名思義，就是用你身體的一部分，來向法陣祈願。你可以祈願重生，祈願力量，祈願緣分，祈願仇人的死亡，祈願愛人的陪伴。隻要你想，都可以祈願。”

布耶爾停頓幾秒，說：“但是，有個不可忽視的條件，你必須要以你自己的身體碎片作為召喚物，否則，法陣将不予回應。”

柴譽想了想，問：“頭發可以嗎？”

布耶爾沉思幾秒，“我沒試過。”

柴譽說：“它是身體碎片。”

布耶爾偏頭說道：“你可以試試。”

柴譽低頭，“算了吧。”

他沒有想祈願的事與物。

如果可以，他想祈願死亡，讓神和魔狠狠打一架吧。

布耶爾說：“由于你是初學者，可以選擇效果并不強烈的召喚法陣，咒語就在書上，試試吧。”

柴譽歎氣，拿起魔杖，看了看書上的内容，同時拔了一根頭發，放到地上，當作召喚物，輕念咒語。

布耶爾循循善誘道：“從現在開始，默念你的祈願。”

柴譽閉上雙眼，分神地想。

他沒有什麼祈願，他的需求總是很低。

但需求低，不代表需求為零。

柴譽漫無目的，走神好久，才在轉瞬即逝的許多想法中，找到了一顆最不起眼的星星。

他想知道，在他死後，親人的反應。

召喚法陣已成，暗紅色的逆五芒星迅速轉動，将柴譽徹底包裹，并帶着他穿過魔界的紅霧，來到世界的邊際。

柴譽睜眼，看向面前的木門。

他坐在那裡，愣了幾秒，才推開木門。

是一塊墓地，墓地在下雨。

前來悼念的人并不多，屈指可數，幾乎是他的整個社交圈。

人群之中，他看見了大學時的舍友，他穿了一身黑色，沉默地站在墓碑一側。

墓碑并不大，似乎能概括他簡短的一生。

母親蹲在墓碑前，用手指描摹着生卒年月，眼圈通紅，像是哭過了許多次。

父親跟在她的身後，輕輕擁抱住她。

爺爺奶奶沒有來，仔細想想，他們也不會來。

在所有小輩中，他是最讨嫌的人。

除了他們，現場還有兩人。

一位是房東太太，一位是樓下的便利店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