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清芷宮,時辰還早,菩提為曲明瑤端上了早早備上的早膳,如今她已經進了宮,也坐穩了長公主之位,想必經過今日曲明雪一鬧,李太後必然會對宮中人加以警示,今後大概也不會再有人拿她的血統當作筏子。
一切都那麼的恰到好處,除了唯一一個變數……端景辰。
上一世這個時候,她隻知道端景辰武學造詣極高,被點進了京中做官不想他竟然能在短短時間内取得宣景帝的信任成為禁軍統領,管理整個華興皇室的禁軍。
這樣的人,若留在身邊必然成為一大助力,可曆經了上一世的事後,曲明瑤對端景辰隻想敬而遠之,倘若端景辰擋了她複仇的路,那麼她也會毫不猶豫地将其鏟除。
不過現如今端景辰還未有什麼動作,曲明瑤也沒太過多糾結,草草用過了早膳,今日穆雅珺進宮來看她,蘇遠山年輕有為,于是蘇老爺便在戶部給他安排了個閑職曆練,不料蘇遠山争氣,辦事得體細緻,得到了宣景帝的青眼,給蘇遠山晉了一個侍郎的官位,因此穆雅珺才能以蘇夫人的身份進宮來。
曲明瑤本不喜太過繁雜的裝飾,想了想還是叫秋分去找了一套精巧又不張揚的頭面換上,穆雅珺進宮來說是陪夫君謝恩,可到底還是宣景帝給将軍府的機會,讓穆家的人有理由進宮來看她,若她穿得太素淨,讓穆老夫人知道難免心疼她。
穆雅珺來時已近晌午,她先陪着蘇遠山給宣景帝謝了恩,臣子進宮是不能坐轎辇的,從金銮殿一路走來,穆雅珺進門便灌下了兩壺茶水。
“瑤兒你是不知道,這金銮殿到你宮裡有多遠,我一路走來,半路撞見個坐轎子的娘娘還要行禮請安,關鍵還越走越偏辟,若不是瞧見你如今的模樣,我都要懷疑皇上是否冷待你了,話說你為何要住這般偏辟的地方?”穆雅珺咽下一塊糕點,有些嗔怪地道。
穆家将穆雅珺保護得極好,密道一事想必隻有穆宗旭和穆宗輝知道,因此穆雅珺才會這般問。
“清芷宮清淨,離嫔妃們的住處遠。”曲明瑤搪塞道。
聽曲明瑤如此說,又把清芷宮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穆雅珺才相信曲明瑤是真的自願住在這的。
蘇遠山被邀與宣景帝一同用膳,于是穆雅珺便留在清芷宮用午膳,用過了膳曲明瑤帶穆雅珺一起去逛禦花園,穆雅珺雖已成人妻卻還帶着些小孩子心性,在園裡東瞧瞧西看看。
直到蘇遠山陪宣景帝用完膳,來到禦花園,穆雅珺見到蘇遠山,非但沒有如其他人家妻子見到丈夫的拘謹恭順,反而還将剛捕的蝴蝶罐子獻寶似的捧到蘇遠山跟前。
“夫君,這是瑤兒和我剛捕的蝴蝶,你瞧瞧好不好看?”穆雅珺又将蝴蝶罐子向前湊了湊。
蘇遠山大穆雅珺三歲,據穆老夫人說,兩人自小便是青梅竹馬,感情非比尋常,因此蘇遠山對穆雅珺這般親密的舉動已經習以為常,甚至還對着穆雅珺捧着的罐子指出哪一隻蝴蝶最好看。
穆雅珺笑着将蘇遠山往一邊拽,蘇遠山這才發現坐在一邊涼亭裡的曲明瑤,穆雅珺領着蘇遠山走到曲明瑤面前。
“下官參見和甯公主。”蘇遠山恭敬地行了一禮。
對這個姑父,曲明瑤還是比較滿意的,尚書府雖然官職不如将軍府高,但蘇大人為官清正廉明,是朝中出了名的剛直,穆老将軍在世時就常常和蘇大人往來,蘇遠山是蘇大人唯一的兒子,繼承了蘇大人的剛正不啊,穆雅珺跟了他曲明瑤并不怎麼擔心。
曲明瑤出門本是不喜歡帶太多人的,這次為了跟穆雅珺出門把春分四人都叫上了,此時也都派上了用處,春分夏至忙不疊地從涼亭外搬了兩把椅子請穆雅珺夫婦坐下。
秋分和冬至則端上泡好的花茶,原本兩人是并排着的,可秋分不知怎麼落後了兩步,讓原本要給蘇遠山端茶的冬至不得已隻能加快幾步将茶端給了離曲明瑤近些的穆雅珺。
秋分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纖纖玉手小心地捧着茶杯遞給蘇遠山,隻是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秋分的雙手緊緊貼住茶杯下的茶盤,這樣一來,蘇遠山若想接過茶杯必然要碰到秋分的手。
曲明瑤的眼神頓了頓,卻見穆雅珺垂着眼皮在品茶,夫君面臨如此窘迫,穆雅珺卻還能神态自若,想了想,曲明瑤還是沒發話,她也想瞧瞧蘇遠山會如何處理。
蘇遠山困惑地看了秋分一眼,但礙于曲明瑤的面子,蘇遠山還是沒有立刻點明,而是轉頭對曲明瑤笑道:“公主可有聽雅珺講過,當年下官有幸與運送糧草的林大人一同護送糧草去邊關,那裡的将士們與下官幼時在盛京城瞧見的達官顯貴不同,他們吃的都是幹硬的面餅充饑,更是沒有這般好的茶水與茶具,都是一隻海碗,這樣一拿……”
蘇遠山一擡手,将秋分手中的茶盤略過直接端起了茶杯,秋分略顯尴尬地将茶盤抱在了懷裡。
蘇遠山仰頭喝了一口,動作很是豪邁,喝畢,蘇遠山順勢誇道:“好茶!”
曲明瑤笑了,蘇遠山很聰明,若是平常,蘇遠山直接端茶杯是無禮之舉,偏偏他在端茶時提起了邊關将士,誰敢說邊關将士無禮?便是宣景帝也不能說什麼。
“都退下吧。”曲明瑤對幾個丫鬟淡淡道。
送走了穆雅珺和蘇遠山,曲明瑤一言不發回了清芷宮,将衆人都打發了出去,唯獨留了孟姑姑同她在别院的木屋裡,曲明瑤撥漫不經心弄着琵琶弦,孟姑姑将煮好的李子茶小心地倒出一杯,放到曲明瑤面前。
“今兒個,秋分的作态,公主是瞧出來的吧。”孟姑姑在曲明瑤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在别院中,曲明瑤是不許孟姑姑拘謹的,因此孟姑姑坐得也十分自然。
“嗯,是有些。”